还未等再说些什么，席间一名壮实大汉向夜语染扬起了酒杯：“大家都听我说两句，”吵闹声渐渐消弥，只见他又说道：“一开始和大家聚在一起，纯属是个意外，现在可好，妞没泡着，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有几个人和场地笑了笑。

  夜语染交叉搭着手臂，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只听他接着道：“但是，我陈百全相信他！大家都是没什么好生业干的人，现在在位的庸帝，没少压榨我们，拼了命的上武举的台子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条活路吗？现在，万大哥给了我们承诺，也确实做到了，跟着他干一定比跟着那个庸帝强！”

  酒席间的话，哪有几句真心的，但是夜语染的一双眸中却溢出了暖意，她随即接过了话茬：“我这个人不轻易承诺，答应你们的就一定会做到，我知道有些人心里一定不信我或者只是抱着混一混的想法，但我告诉你们，这种人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日后的日子必定会苦会累，你们不跟我干，趁早说，半路退出的人，就是逃兵。”逃兵的下场，只有死。

  夜讳染左右环视了几圈，窃窃私语的三两成群，终子，一个畏缩的少年举起了手，有一个开头的，后面就有几个跟着的，接一连三走出了七八个人。

  夜语染并无太多诧异，心下了然，这几人无论是在醉歌楼里的神色，还是刚才集钱时没有倾囊而助，她便可以看出些许人的心理想法。

  她本就不能在这个起伏不定的国家里，单凭三言两语之势就能掌握这四十多人的心。

  “不过从现在起，我若听到半点对我们不利的话，你们这些人，都得死。”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不仅是为了震慑这几个人，也顺带杀鸡儆猴了。

  只有畏惧，才能服从。

  几人离开后，夜语染随手拾了个空碗，拿起九云沧就划破了手心，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到空碗里：“今日，大家与我歃血为盟，立了这道誓，大家就是我的兄弟，荣辱与共，并肩前行，如违此誓，我万昌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大大的屋子里，响彻着豪情凌云的壮志难酬，也许是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激烈，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纷纷拿起刀，滴到夜语染面前的酒碗里。

  几十滴热血交融，几十颗心连成一线，张扬的红色刺目异常。

  玉萧笛的一颗热血之心也熊熊燃烧，正当他准备划被自己的手心时，却被夜语染拦了来，低声道：“你一个连蒙十三国的质子想和我一个华陆国未来的武状元歃血结盟了，那我不成通敌了吗？”她虽想推翻当前政权，也没沦落到与不明身份的人联合起来，背叛自己的国家。

  谁知，玉萧笛却只是轻声笑笑，仍是不顾夜语染反对，将血滴入到了碗中，妖魅惑人的声音在夜语染耳边响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又是一个人情。

  夜语染长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花弦醉混入血碗中，一饮而尽：“大家的一片真心，我万昌领了，从今天起，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血入喉，酒灼人，这仅是一个誓约，还是许多满腔渴望成大事之人的一片热情。

  几十双眼睛迸发出的光芒，终将汇聚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约好了一会儿决赛时候见，一大桌子人便散开了，喝了些酒，大都回到酒楼客栈，或是自己家中睡下了。

  夜语染待所有人走后，本想去找小二结账，却被玉箫笛捷足先登，比她先到柜台一步，她也没想争抢，只是在二楼看着，可玉萧笛不但没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的神情。

  “他想的很周到，账直接算他头上了。”

  听着这苦中带酸的一句话，夜语染心中一堵，嘴里亦布满苦涩，她欠玉萧笛的她总会想方去的还，但是景轻凌明的暗的，不只一次两次的帮助，她却从未想过还，也还不起。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需要恢复一下心情。

  玉箫笛应了下来，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勾上了夜语染的腰，但令人诧异的是，她非但不躲闪，还一字一句地道：“要不然，我们拜把子吧。”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不用去计较那几次人情。

  “不行。”玉萧笛几乎条件反射地拒绝了她，但那抹正色几乎一闪而过，转脸他又换上了惑人的笑：“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夜语染瞥了他一眼，还没等说什么，石虎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王妃留步。“不大不小，刚好被她听清楚，夜语染扭头望去，只看到石虎手中的一个小布包，他见夜语染止了步，立马上前道：“三爷说这金甲衣您忘了拿，特真让属下给您迷来。”

  昨日刚和他吵完，这件衣服她也就赌气没穿，大抵是他看自己受了伤，也猜出她没穿这金甲衣了。

  “多谢。”将东西送到她手里，是石虎的任务。

  石虎见王妃这么通情达理，心中也十分感激，只不过他全程没看玉萧笛一眼，可以说是态度鲜明了。

  正当石虎转身欲离开时，夜语染突然叫住了他：“诶，他没说什么别的吗？”

  石虎思索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夜语染怔了一会儿，烦躁地挥了挥手，让石虎离开。

  玉萧笛目光一直定在夜语染手中的小布包上，似是要把它烧光，没好气地说了句：“这金蝉壳可是和龙丝雪蚕一样名贵。”他可真是大手笔。

  夜语染顿时回了句：“别说了成吗？”她已经够烦的了。

  干嘛和她吵架了还对她这么好？明明是他自己说要和她做朋友，可他之前那些临界的举动又作何解释？现在又整这么一出，让她怎么能平静下来？

  玉萧笛见她心不在焉，又挑起另个话题：“你武举之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你们皇上吧？”

  夜语染冷言一声：“他不处死我就算好的了。”显然沈鸣阳已经告诉那个老不死的了，他也有了想要动手的意思，现在能保全她自己和景轻凌的只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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