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漂亮，还会魔法。”

  吴邪的语气极尽柔和，又极尽冰冷，如同初春时裹挟着碎冰的溪流。

  “漂亮的女人，总有一种优越感，但你的优越感不全是来源于你的外貌，在你的世界里，普通人是不会魔法的吧？”

  “所以你与普通人不同在哪里呢？血脉，还是灵魂？”

  吴邪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

  围绕着藤堂红的空气，忽然便化做了布满尖刀的密网，扎进了藤堂红欺霜赛雪的肌肤。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落到地上，绽出一朵朵鲜红的杜鹃花。

  藤堂红垂眼听着，并未答话。

  “血洒千山尽作花，花残人影未还家。”吴邪柔和地挥动着十指，将藤堂红身边的氧气抽吸干净，只留下如高山，又如深海般的压抑，“这是我的故乡一句特别有名的诗，可以用来形容你现在滴在地上的鲜血。”

  藤堂红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我也想回到我的故乡！”

  身为魔女，她与人类从来不是一个物种，人类的死活与她何干？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弱小。

  藤堂红才在商城里刷到了止痛的药剂，所以尽管吴邪的“魔法”伤她至深，让她连魔法都使不出来，但她并不害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借用他人的生命力来给自己复原。

  直到，吴邪说到了故乡。

  她正欲再次开口，吴邪已经用实质化的空气彻底堵住了她的口和鼻。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涉及王胖子，他吴邪已经累得王胖子肚皮成了棋盘，连累他没有了安宁的生活，怎么还能让别人伤害他？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技不如人是我们活该，现在你不也技不如人吗？”

  吴邪的手指忽地跳跃起来，像是在弹奏乐曲，又像是在舞动生命的旋律。

  藤堂红忽然感觉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

  魔女是没有灵魂的，她们的魂体，都化作了她们魔法的原料，但她此刻又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够了，天真。”王胖子打断了吴邪的动作。

  张起灵也趁着吴邪停了下来，快速斩向藤堂红的“魂体”。

  吴邪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王胖子和张起灵看得分明，他的脸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容是冰冷的，从他手指开始跳跃起，他就越来越像是——冷漠无情的神。

  吴小佛爷的那一面，王胖子看过很多次。

  吴小佛爷每次动手，都笑得如春风般温暖，但行径却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

  说“技不如人”前的吴邪，是吴邪，可那之后的吴邪，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吴邪。

  逃过一劫的藤堂红倒在地上极速地呼吸着并不清新的墓中空气。

  刚才那穿着连帽衫的男人，斩杀的不仅仅是她的灵魂，更是她的魔力。

  她，藤堂红，红魔女传人，现在竟然变成了普通人。

  藤堂红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的面色已是一片空白。

  王胖子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包括黑眼镜赠送的多余的98套登山装，也被他一一摞了起来。

  “来，天真，把这些衣服都收到你的百宝箱里去，苏万那小崽子是残疾版的哆啦A梦，你是他的师兄，你得当他的究极进化体。”

  吴邪拍掉了王胖子的手，一边收一边神色冰冷地说道：“为什么要收起来？”

  “嘿天真你个臭崽子，还不听胖妈妈话了是吧？也不看看是谁经常在斗里裸奔。”

  吴邪脸上的肌肉柔软了下来，嘴角的弧度又有了温度。

  “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他黑眼镜也不是没有只保住内裤和墨镜的时候。”

  王胖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吴邪的嘴，朝着空气笑道：“黑爷见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当不得真的。”

  看着吴邪和王胖子斗嘴，张起灵的唇角勾了勾，呼吸比起平时，稍稍重了半分。

  他的变化吸引了吴邪和王胖子的注意，吴邪的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吴邪，又变回了吴邪。

  游戏空间，百无禁忌娱乐区的一层住宅里，专注盯着吴邪表情的几人，松了一口气。

  解雨臣又靠回了按摩椅，“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让吴邪使用‘雪满头’了，他抽到的麒麟血脉本来就容易被‘天授’，‘雪满头’又残留着冰冷血腥的气息，再加上他本身的邪门，几相叠加，容易出问题。”

  “明哀帝留下的蛇眉铜鱼里，有吴邪哥哥必须要拿到的东西。”霍秀秀皱着眉，她看了看床上吴邪的身体，以她的视力，很容易便能看出，吴邪的胸膛有规律地细微地起伏着，证明他的身体状态仍是健康的。

  张海客继续在商城里翻找着，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买下来打包送给族长，但他现在刷到的，要么就是指甲刀，要么就是各种植物的种子，他总不能让族长在墓里种花吧！

  而黑眼镜才赠送完东西，就被游戏抓去过副本了。

  明哀帝陵内。

  顾及吴邪的心理，王胖子和张起灵带着他远离了罪魁祸首藤堂红。

  被绑着扔到墓道里不管的藤堂红，看着吴邪三人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从商城里高价购买了一把削笔刀，卖力划着登山绳。

  她的商城因为“Glank”的投资而得以开放，但她购买止痛药剂和削笔刀，就花费了两千多积分。

  就算没有了魔力，她依旧是魔女之身，她的肉体，远比一般的普通人强悍。

  “吴邪，王胖子，张起灵，我会还回来的。”

  藤堂红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了人面鸟的利爪。

  他们消灭了门口的蜘蛛网和人皮袋，就给了饥饿了无数年的人面鸟机会，已经有好几只人面鸟飞了进来。

  ……

  吴邪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恢宏的声音：“有缘者止之。”

  吴邪明白，这是明哀帝给他留下的信息，他现在就得去拿终极的本源了。

  他从仓库里拖出了二叔为他准备的物资，仗着他能收纳东西，二叔为他一个人就准备了十人份的东西，简直像是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他留下了两份后，将所有东西都丢给了王胖子，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他们几个人的ID。

  “小哥，胖子，完成游戏任务后就去找小花，加入‘吴山居’公会。”

  说完，他便遵从身体的本能，踏入了虚空。

  注：“血洒千山尽作花，花残人影未还家”摘选自明·屈大均《浣溪沙·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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