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至的车走远了，柳央才关上门，看到自己的小床时，困意又铺天盖地而来，脸都没洗，倒头就睡。

  还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想着柳爷爷让自己晚上去吃饭，柳央打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准备出门。

  既然是要庆祝，不管是给谁庆祝，都不能空着手去，那样不礼貌。

  所以去之前，得先去一趟供销社，买点礼物，好在自己平时吃饭都在食堂，也没做过新衣服，所以肉票都在。

  她打算买两斤上好的五花肉，柳爷爷最喜欢吃走油肉了。

  可是门刚打开，柳央就被吓了一跳，门口居然有人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回踱步。

  “周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姐和昨天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态度那叫一个热情，上来就拉住了柳央的手，“柳央啊，今天华江大学的孔教授，一早给朱厂长打了电话，说是想让你抽时间过去一趟，朱厂长特意交代，让陪你一起去。”

  “孔教授？”柳央有些纳闷，自己根本不认他。

  因为今晚要去柳爷爷那里，所以柳央穿戴干净得体，周姐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立马松开手，转而把她把门给关上，“朱厂长和孔教授约的下午两点，这都一点半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柳央蹙了蹙眉，怪不得刚才就听到门外有声响，看到周姐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敲门而已。

  可是两点去华江大学，也不知道孔教授找自己是什么事，再去军区大院，可能就挺晚的了，柳央抿了抿嘴，道：“可是我今天还有事，孔教授那里，能不能改天。”

  周姐似乎有些不高兴，笑容逐渐消失，“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昨天的卷子，孔教授问了你的成绩后，提出想见见你。真没想到，他居然是钱工在国外留学时的老师，他可是在国际上都颇有威望的老教授，咱们这边恢复高考后，二话没说就回国了。”

  听周姐这么一说，这孔教授的确是个爱国人士，能被约见，简直是自己赚到了。

  车子一路往华江大学开去，到了目的地后，四十几岁的周姐，拉着二十几岁的柳央一路狂奔，终于在两点钟准时到了孔教授的办公室。

  “孔教授，我把柳央带过来了。”周姐喘着大气，把柳央往前推了推。

  柳央这是第一回见孔教授，虽然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但他依然活跃在三尺讲台上，为祖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理工方面的人才。

  柳央很礼貌地鞠了一躬，“孔教授好。”

  “过来坐吧。”孔教授指指办公室的沙发，等她们坐稳后，他自己也走了过来，坐下后问柳央，“没有影响你的工作吧？”

  柳央笑着摇摇头，“我今天是夜班，不影响。”

  孔教授点点头，“其实今天，是有人强烈要求我把你找过来的，她马上就到。”

  不是孔教授要见自己？柳央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决定耐心等一等。

  倒是周姐，她试探地问孔教授，“不知道是哪位教授想见柳央？”

  “就是她。”孔教授抬手指向门口，“英语系的孔姗老师。”

  柳央和周姐同时看向门口，只见一名穿着红色连衣裙，烫着大波浪，看起来很有国际范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对着孔教授笑了笑，“孔教授辛苦了。”

  孔教授拿起自己的茶杯往门口走去，“要不是你找柳央真的有公事，我这老头子，怕是要被人说假公济私了。”

  假公济私？他们还都姓孔？

  柳央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应该是亲戚吧？

  果然，孔教授一离开办公室，孔姗就笑着向柳央伸出了手，“柳央你好，我是华江大学的英语老师，我叫孔姗，也是孔教授的小女儿，钱哲从小叫到大的姗姐。”

  原来他们是父女，一家子都是高知，真了不起。

  柳央起身，回握着她的手，“孔老师你好，不知道今天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找你过来吧，是想让你做一做咱们华江大学的英语卷子，你都做了语文和数学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而且就算你们夜校入学不考英语，可你想学的是英语，基础应该是不错的。”孔姗笑着从文件袋里拿出三份卷子，“来，你自己挑吧。”

  柳央瞪大了眼睛，这...找自己过来，居然是来考试的？

  本以为大学毕业了就可以脱离苦海了，没想到来了八十年代，居然每天都要考试，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怎么？不喜欢英语？”孔姗见柳央一脸哀怨，把卷子又往前推了推，“你的语文和数学卷子，小哲都拿来了，虽然比不上咱们华江拔尖的学生，但也属于中等偏上了，相信英语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柳央其实挺喜欢英语的，她的英语水平也还行，看美剧的时候几乎不用看字幕翻译，但她不喜欢考试，尤其是接二连三的考试。

  可是有句古话，来都来了。

  柳央随手抽出中间的那份，“就这份吧。”

  孔姗看了一眼，给柳央递了笔之后，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学习不错，运气也不错，一挑就挑中了最难的这份，好，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可以提前交卷，开始吧。”

  周姐也没有料到，孔教授找柳央过来，是因为孔姗想让柳央做一份英语卷子，这让她有些尴尬，“柳央，你慢慢做，不要紧张，我在这里陪你。”

  柳央敷衍地看了她一眼，昨天那阵仗，自己都考下来了，还怕今天的？

  这个时候的英语卷子其实并不难，原主这个年纪，初三才开始学英语，加上高中，一共才学了四年。

  整份卷子做完，柳央才花了不到一小时，孔姗在阅卷的时候惊了，“柳央，你高中真的是卡在及格线毕业的？”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柳央只好点点头，“是的。”

  “那你这...”孔姗把卷子推到柳央和周姐的中间，“这份卷子可不简单，你居然考了九十九分，这水平不止中等偏上，光看英语单科的话，属于拔尖水平了。”

  柳央正想着怎么解释，周姐抢在了她的前面，“这孩子从小的叛逆，什么事都和徐老师反着来，徐老师让她考好一点，她就偏不，现在想想，那及格线可能是她故意卡的。”

  孔姗笑着看向柳央，“能准确地卡好及格分数线，也是很有本事呢，柳央，我想请你帮个忙。”

  柳央怔怔地问：“什么忙？”

  孔姗笑着说：“我想请你常来听我的课，和我的学生们一起，鞭策他们，我就不信，连一个工厂青年都考不过，他们还能有脸说自己是华江的学生？”

  这和当初自己去教育科报名的时候，周姐说的那些话，简直如出一辙，敢情都拿自己当激励后进人员的工具人了？

  希望华江大学没有李俊峰那样的混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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