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医院用量大，50件这个数字不算多。”苏白连忙说。

  战地医院都是军方的，那里接收的重伤员比例要比这些战地救护队大得多，用药量自然也大得多。

  李老师认为咱们一共才100多件盘尼西林，一下子就干出去一半，这么往下分的话，上海医学院这几十支救护队，一个队连两件都分不到。

  很快就用完了。

  张副院长笑着说李老师的格局太小，咱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盘尼西林早日投产。

  到那时，咱们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张副院长走后，李老师也起身告别，他还是给苏白撂下一句话：“等着吧，咱们的盘尼西林马上就不够用了！”

  李老师的心情苏白能理解，但她还是支持张副院长的做法，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盘尼西林的药效直达天庭。

  至于张副院长说的他还要去找卫生局的官员一事，苏白虽然没反对，但心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她再也不敢相信这些官僚了。

  9月7日，宝山陷落。

  战场的形势变得严峻，就连普通市民对形势的发展预测也没有之前那么乐观了。

  万绮丽还没有回来，苏白想，或许是车坏了，还是有其他什么事耽搁了，毕竟她是有组织的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吧。

  苏白不去往不祥的方向想，她不信自己能一直倒霉下去。

  这一天也有好消息，晚上11点时，孔云发来电报，刘一眼回到龙兴了。

  他们住在一家客栈里，是铁头跑到孔府要了些茶钱，她们才知道刘一眼回来了。

  这家伙大摇大摆住客栈，就不怕周北望的龙兴保安旅抓他？

  孔云说，对面的保安旅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很忙，不断有新兵加入，还不时传来训练的打靶声。

  看来，周北望是真准备把他这支杂牌中的杂牌练成铁军啊？

  苏白觉得有可能，周北望可不是一般人，先留学日本的军校，中日关系紧张后就离开日本，转而去了德国留学。

  苏白相信，只要给他时间，就一定能行。

  电报的最后，苏白还是嘱咐了孔云一句，不要主动和刘一眼来往，如果他派人下山来，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为什么？”

  “听我的！”

  发完这三个字，苏白直接把电台关了，孔云这个为什么一定还会问，总不能把刘一眼不对孔府下手的真实原因告诉她们吧？

  转眼到了9月9日，张副院长带回一个好消息，各战地医院的一部分军医们已经按张副院长的要求开始做正规的临床记录了。

  “这都过了几天了，才开始做？”李老师先不愿意了。

  张副院长也不高兴了，说战地医院的军医都以救治伤员为主，没人有时间和心情做临床记录，现在答应做的也是上海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和他们的朋友。

  “你不要想当然了，这世道办点正事和好事没那么容易！”

  苏白也只能替李老师解释，他的心急可以理解。

  尽管如此，李老师还是在离开时心疼地叹了一句：“50件啊！”

  这50件盘尼西林成了李老师的心病了，可爱的小气鬼！

  这个小气鬼这几天就像粘上了苏白一样，一天来找苏白好几次，也难怪，现在的他和苏白一样，一对闲人。

  夜里11到12点，苏白没接收到龙兴的电报把电台收起来准备睡觉时，李老师又在门外敲门了：“蓝小姐，睡了吗？”

  “睡了！”苏白不想和他聊来聊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睡了怎么还说话呢？”

  “进来吧！”苏白对他真是没办法了。

  “这么晚了，本无意打扰的……”李老师突然把声音压低了：“我找到那个香水的使用者了！”

  李老师是真闲，这几天他每天都会回圣玛丽救护队去，借聊天之机发挥他的嗅觉优势，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个人。

  这个人是圣玛丽的一名护士，叫刘小雯。

  他这么一说苏白想起来了，那天反对圣玛丽转移的除了杜医生和苗医生这两个愣头青外，蹦的最欢的就是这个刘小雯了。

  李老师非常肯定地说，圣玛丽救护队中使用这种薄荷麝香型香水的仅此一人。

  “看来，李老师这是把所有人都闻过了？”苏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李老师不高兴了：“蓝小姐，你是我很钦佩的一个人，最近你变得好奇怪！”

  “好了好了，我奇怪，”苏白马上给李老师道歉：“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

  在李老师的印象中，这个刘小雯是个很干净的女孩，尽管有时有点傻乎乎的。

  日本人要收买也不可能看得上她。

  “你觉得……圣玛丽救护队里还有别的特务，是这个特务指使她干的？”

  李老师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是谁了。”苏白这么一说让李老师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是谁？”

  “是你那位得意门生康医生。”

  “不可能！”李老师立刻反对。

  苏白没证据确定这个背后的人就一定是康医生，只是一种感觉。

  康医生的医术没得说，但这人在生活方面、特别是和队内几名女护士之间的关系有点说不清的暧昧。

  刘小雯这样的傻姑娘是很容易为情所动而做出任何事的。

  当然，康医生在让她干这件事时肯定不会说是替日本人办事，会编出另一套谎言来。

  “说来说去，蓝小姐只是猜测啊，你真奇怪！”李老师又说苏白奇怪了。

  不过，他马上就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苏白嘱咐李老师，此事万万不能声张，否则他会有危险，要想把这件事查清也简单，请军统和宪兵大队的人来查。

  “好吧，我再想想，再想想……”李老师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苏白躺到床上时，已经一点多了。

  想着李老师所说的事，很久才有了一点睡意。

  她翻了一个身，一条腿骑在了被子上，这是她最常用的入睡式。

  迷迷糊糊中，空气中飘来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好熟悉的味道。

  怎么就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呢？

  乙，乙醚！

  当她终于想起来时，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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