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笑在厂门口从门卫那里打听到厂长办公室的位置后，按门卫的指路，过了一个小厂房就看见了厂办公室这一栋平房。

  远远地，她看到有个人把脑袋侧贴在最西面这一间办公室的门上。

  当她意识到这一间就是厂长办公室后，立刻加紧了脚步，那人也看见有人过来，便转身快步离开了，离开时故意把脸扭向一边，让韩笑笑没能看清他的面容。

  等韩笑笑来到办公室门前时，发现门被推开了一条约一寸宽的缝。

  进到外屋，发现里屋与外屋之间的门关得也不紧。

  “他应该是能听到一些内容的，不过，不会太清楚。”韩笑笑说。

  看来，敌人已经打进药厂内部了。

  如果是日特，那肯定是敌人，如果是军统或其它人，苏白还不能肯定是敌是友，暂且把“关心”自己这些人都称为敌人。

  自从挂了公董局的牌子后，韩查理对药厂的安全保卫更严格、也更合理合法了，除了每天定时不定时地派人在药厂周边巡逻外，在每天的上下班时间都会有巡捕在附近站岗。

  外人是很难进入药厂而不被发现的。

  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药厂内部的人。

  “什么体征？”苏白问，她虽然没看清相貌，但体形总是能看到的。

  “嗯……”韩笑笑想了想：“个子不高，有点胖，灰色上衣、裤子……不是黑色的就是蓝色的。”

  苏白立刻把许天意叫来，没想到这位许副厂长居然对厂里这几十个人都很熟，符合这个体征特点的有四人，其中三人在车间工作，除了每月发薪水的日子外，基本上是不到这边来的，只有一个人可能性最大，生产科长胡松斋。

  法华药厂的人员自苏白接手后，薪水普遍比之前高出两成来，管理人员都是一人多用，胡松斋虽然名为生产科长，可不仅仅是抓北面几个车间的生产，还负责原料的出入库。

  他在这栋房也有一间办公室，在这栋房的最东面。

  韩笑笑摇了摇头，这人被她发现后，并没有往东面走，而是往东北方向走了。

  “你傻啊？”许天意对韩笑笑说：“他肯定不能往他的办公室走了，往东北方向是去了那几个车间！”

  一句话把苏白逗乐了：“你还有资格说人家笑笑傻？”

  许天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连招呼也没打，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干什么去了，风风火火的？”韩笑笑问。

  “他去胡松斋办公室了。”

  没几分钟，许天意就回来了。

  一副丧气的样子。

  他并没有惊动胡松斋，而是假装从他办公室窗前路过，用余光往里面瞟了一眼，胡松斋正在办公室里。

  而且，他穿的是一件蓝色的工服。

  许天意直挠头：“按理说，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啊！”

  “这还不简单？”苏白让许天意把李宁生叫过来。

  李宁生很快就来了，苏白先向他宣布了厂里的最新决定，让他选两到三名最信得过的技术员，把厂实验室的一部分搬到南区。

  其余人员仍留在北区的实验室里，负责原来的工作。

  新的南区试验室负责链霉素的提纯、灭菌和出厂检验等工作。

  广慈医院那边催得紧，公董局的董事们也眼巴巴地等着链霉素为他们名利双收呢，苏白临时做出了决定，让李宁生带几个可靠的技术员过来帮忙。

  其实，法华药厂的实验室从事的工作中并没有多少实验内容，主要负责产品的检验，叫质检科更为贴切。

  可能当初那两个洋人在建药厂时是有过研发新药的打算，才建了一个设施完善的试验室。

  苏白接管药厂后，并没有做改动，保留了实验室这个称呼。

  厂里的工人也习惯这么称呼，有人甚至称李宁生为实验室室长。

  听了苏白的决定后，李宁生厚厚的镜片后面现出了异样兴奋的光泽，他连连向苏白道谢，还对苏白说其实他当初到这个厂长来就是因为实验室设施齐备而且先进，他当时确实是想替厂里开发一些药物的，现在厂里的一些副产品大多是由他和他的团队搞出来的。

  苏白清楚，李宁生所说的开发新药物并不是研发新药品，而将现有已经上市但本厂没有生产的药品经过实验室对工艺的探索和调整投入生产。

  链霉素是前无古人的真正新药，能够投入这种药品的生产中，李宁生怎么能不兴奋呢？

  苏白嘱咐李宁生，链霉素的生产工艺目前是本厂的最高机密，凡是李宁生挑选出来的可信之人，即日起增加50%的薪水，李宁生本人的薪水翻一倍。

  新增出来的薪水是保密费，链霉素生产的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最不重要的细节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我选择相信你，就相信你挑选的人，如果你选的人在保密方面出了事，我可是要拿你问罪的！”苏白重重地强调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李宁生又说：“可是……现在实验室一共五个人，分成两个以后就不够用了。”

  “这个简单，北区实验室忙的时候，南区的可以回去帮忙，但北区的人不能去南区。”苏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为了让李宁生进一步感受到厂方对他的重视，苏白还强调了，即便是到了南厂区，有些工艺也只能是李宁生一个人可以接触，他选来的人以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为主。

  具体工作，让他听袁紫嫣厂长安排。

  “行，蓝先生你放心，我绝对选出两个最信得过的人到南区！”李宁生说着就要走，被苏白叫住了：“李科长等一下，今天早上你见过胡科长吗？”

  “见过，怎么，他现在不在厂里吗？”李宁生没听懂苏白的意思。

  “他穿的什么衣服，是工服吗？”苏白又问。

  李宁生略带腼腆地笑了：“胡科长平时是很少穿工服的，今天早上……”他想了想：“好像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夹克吧？”

  这就对了，许天意判断的没错，偷听的人就是胡松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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