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岱马上又去醉花院找小春红了，许天意又笑话起了他，现在全龙兴城的人恐怕都知道孔府这个不正经的老管家一天能逛几次醉花院。

  “真是一段佳话呀！”许天意得意洋洋地说。

  “把嘴闭上！”苏白瞪了他一眼。

  吃完午饭，苏白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准备让万绮丽去李府看看小卫他们买了多少粮食回来，下午还能买多少时，许天意告诉苏白，万绮丽从孔府前门出去了。

  她也没说出去干什么，只说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的这一会儿可够长的，直到晚饭时才回来。

  原来，她去了临化军医院，把周北望的真话给诈出来了，偷袭周北望的不是别人，就是孔岱！

  “你怎么就能问出他的实话呢？”苏白问。

  以假话套真话。

  万绮丽赶到临化军医院告诉周北望一个假消息，说苏白一直怀疑是孔岱偷袭了他，周北望虽然不承认，苏白也没相信他的话。

  回到孔府后，苏白直接把孔岱叫来问，孔岱承认是他向周北望开了枪。

  万绮丽告诉周北望，由于上午他没对苏白说实话，苏白非常生气，很可能这次去了上海就不会回来了。

  把周北望急得差点下了病床。

  后来嘛，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交待了。

  他确实和孔岱是坐同一辆车回来的，车上人很多，挤得满满的，车厢里连落个脚的地方都不容易找。

  周北望和孔岱都有座位，但周北望坐在车厢前边，司机后面的位置，孔岱坐在后大座上。

  据周北望说，应该是孔岱先看见了他，上车时就把脸蒙了一大半，但还是被周北望认出来了。

  周北望见他不想前来打招呼，也就装没看见。

  一路上闭着眼装睡回到了临化，为了不和孔岱打照面，周北望抢先下了车，没想到孔岱会从他身后开枪。

  他在倒下的一刹那，回头看见了孔岱，尽管他仍然用一块围巾蒙着大半个脸。

  周北望还让万绮丽回来向苏白解释，他之所以对苏白撒了谎，是不想让苏白纠结。

  毕竟，对于苏白来说，孔岱是个得力的帮手。

  他打算装糊涂下去，以后再有机会遇到孔岱时，小心点就是了。

  “周团长的心意你明白了吧，他知道孔岱对于你来说的重要性。”万绮丽强调了一句。

  苏白立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要不要杀孔岱呢？

  如果周北望被他打死了，毫无疑问，他该杀。

  但现在，周北望没死。

  人没死也不意味着他就不该杀，但是，如果真杀他的话，牵扯的事就多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是把他当长辈和亲人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难预料。

  如果站在孔岱的角度想的话，他一定会很伤心、很委屈。

  因为在他看来，他对苏白是忠心耿耿的。

  这样思来想去了几个回合后，苏白重新给孔岱下了定论，他可恨，但不该死。

  周北望分析的也没错，尽管孔岱还有一些对自己隐瞒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他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一个帮手。

  他替自己办了太多事。

  “这件事不要让许天意知道。”苏白嘱咐万绮丽。

  许天意是周北望的亲信，一旦他知道是孔岱偷袭了周北望，就很难说他不会对孔岱下手。

  “那你准备怎么办？装糊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万绮丽问完苏白又自问自答起来：“我觉得周团长说的对，就这么算了吧，只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就可以了，咱们现在太需要人了，尤其是孔岱这样可以信得过的人。“

  “算了？当然不能算！”

  “那……姐你打算怎么办？”万绮丽问。

  “不用管了，我已经有了主意。”

  说话间，孔岱从小春红那里带回了山上的消息，晚上十点，北山口交接。

  “好了，快去准备吧，咱们就两辆车，还都是带蓬的，第一次先少拉些粮食，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接着拉。”

  “不，”苏白又改了主意：“今天只拉一车粮食。”

  “一车？”孔岱发出了疑问，一车几百斤，还不够山上的弟兄吃一天饱饭的。

  “全指望着我吃饱，我能办到吗，就按一车准备！”苏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想今天先探个路。

  这本是一次不该自己冒的险，自己还真的没有这个义务。

  养一支五六百人的土匪在山上，这是苏白做梦也没做到过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这么干。

  她让孔岱明白，自己只是从侧面帮衬他们一下，不让他们饿死而已。

  “我明白，我明白！”孔岱连连点头。

  晚上九点，万掌柜的电报发了回来，他已经和远东法华制药公司的代办徐先生约见并谈好，十天之内交易。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这位徐先生提出，如果蓝女士能用金条完成收购的话，他只要130根金条。

  目前上海金条与大洋的兑换比是1比360块，但这个行情在缓慢地看涨。

  这样的话，比之前说好的五万大洋省出了三千多块。

  “3000多块！”万绮丽叫了起来：“省出来的钱够买一辆小汽车了！”

  万绮丽对苏白说，她在来龙兴前，一位同学的父亲刚买了一辆别克轿车，花了3000块大洋。

  “我在龙兴买一辆车？”苏白觉得有点可笑，自己大不了就是去个临化，十几里远，如果论公里的话才7公里多，值得买一辆车吗？

  “咱们去上海买啊，你买下药厂不得留在上海吗？”

  万绮丽认为，不管怎么说，上海的条件也比这里强了不止百倍，在这里产药就像见不得人似的，还得上山去灌装。

  苏白的最终目的是重庆，上海只是个过渡，这一点没有告诉万绮丽。

  之前发电报只是隔些天给紫嫣的商行进些货，并没感觉到电台的重要性，这一次，苏白是切实体会到了在这个通讯极不发达的年代，有一部电台是多么重要了。

  这也是当下最方便快捷的联络方式了。

  这几个月，发报还不受任何管制，之所以与万掌柜约好每天九点联系，是因为白天都各有所忙，不能在两头各安排一个人守在电台旁。

  没过一会儿，孔岱来告诉苏白，已经装了一车粮，准备出发了。

  苏白对孔岱说：“孔叔，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这一次你随粮食进山吧，以后不用再回孔府了。”

  孔岱愕然问：“少奶奶，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对！”苏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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