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程县长的意思，能不能再说得明白一点？”苏白问。

  程子枫又看了孔曼一眼。

  孔曼站起身来：“你们聊，我先出去。”

  苏白一把拉住了她，好不容易这位姑奶奶今天的精神正常了些，让她回避后谁知道她脑子里又会想什么呢？

  “曼曼坐下！”苏白转过脸对程子枫说：“不用瞒着曼曼，程县长请讲。”

  程子枫讲，孔琛和孔礼的铁矿位置在西山十里峰南边大约七八里的地方，铁矿正式开采后，由于销路大好，孔琛和孔礼就准备增加矿井数量，扩大开采规模。

  没想到在开挖新矿洞时，挖出了一个暗洞。

  这个暗洞可了不得，有七八里长，刚好通到十里峰一带的下面。

  在暗洞的另一头发现了品质更好的铁矿石。

  “你说说吧，这世道，好人都没好报，孔琛兄弟俩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程子枫说，如果没有这个暗洞，以孔琛和孔礼的人力物力，暂时是挖不到那么深的，更不可能发现品质极佳的铁矿。

  就算发现了这个新铁矿，由于在十里峰的下面，打竖井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太深了。

  十里峰下面的岩层非常坚硬，如果没有这个洞的存在，孔琛和孔礼无论是从十里峰上往下打竖井，还是从十里峰南边打斜井，没有两三年的功夫恐怕是办不到的。

  “听懂了吧？这个洞给孔琛和孔礼省了三年时间！”

  苏白笑了，她觉得此时的程子枫有点歇斯底里，肯定是后悔当初为了省心把铁矿交给了孔琛。

  “按你这么说，十里峰在上面，并没有危险啊？”

  发现这个暗洞后，才发现有一条弯弯曲曲可以猫着腰通过一个人的通道，出口就在十里峰附近。

  按程子枫的说法，利用这个小洞拓成竖井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它过于曲折了，可利用之处不多，但稍稍改造一下，从这里上下人还是可以的。

  铁矿上方住着一窝土匪，孔礼不允许，省府也不允许。

  “和省府有什么关系？”苏白问。

  这一次，程子枫笑了。

  既然上面不让管这帮日本人的事，说明……也许是省府想利用日本人的技术合作开矿呢？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孔琛和孔礼就是白高兴一场了。

  “不用急，一两个月内问题不大，但你得让他们早想办法，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苏白知道这矿将来落不到孔琛和孔礼手中，这也就是她一开始就决定把矿让给他们的原因。

  一旦日本人占了山东，怎么可能让孔琛和孔礼把矿采走呢？

  省府与日本人合作开矿，纯粹是程子枫的猜测，也不可能。

  二人又聊了聊龙兴城防的事，省府派驻协防的一个营就住在南门，这支部队比孔礼的军队可有规矩得多，不扰民，也不干涉县里的事。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防守龙兴和需要时进山剿匪。

  除了驻进来的当天营长来到县府见面打了个招呼外，再也没见过面，他们似乎与守龙兴的一连也没什么联系。

  “所以，孔夫人不用担心，这支部队除了打仗什么都不参与。”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苏白嘴上这么说，但确实也心宽了一些，孔礼这支杂牌军就够欺负人的了，如果省府这个营也是差不多德性的话，日子就没法过了。

  从县政府出来，孔曼对苏白说，不要告诉徐老黑。

  “为什么？”

  孔曼的理由非常简单，二太太和徐老黑这种关系，丢尽了孔家的人，徐老黑死了才好。

  苏白问她才得知，之前她确实是不知道徐老黑和二太太这层关系的，就是这次二太太带着二小姐私自逃难后，她才有所怀疑。

  直到昨天晚上，二小姐才告诉了她所有实情。

  苏白似乎明白了，孔曼对自己的冷淡会不会也是因为自己与周北望的关系？

  她也希望自己守活寡一直到死？

  这样可以保全她们孔家，还有她那个死鬼哥哥孔南开的名声？

  “我会通知徐老黑让他离开十里峰的。”走出县府大院后，苏白对孔曼说。

  这一回，轮到孔曼问为什么了。

  “因为，他是中国人。”

  对苏白这一句，孔曼感到很奇怪：“谁还不是中国人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懂的。”苏白的话到此为止。

  她对孔曼解释，听孔岱讲过，二太太在嫁入孔府之前本来是与徐老黑定了亲的，是老爷强行将二太太抢进了府中。

  再说，徐老黑和二太太都上了岁数，还能做什么呢？

  退一万步也算个朋友吧？

  帮个忙，送个信，这是应该的。

  “朋友？”孔曼只反问了这一句，就再也没吭声。

  孔府的后院相当热闹，另几房太太都来看二太太了，还有三小姐和四小姐。

  万绮丽对苏白说，她劝这几位太太少和二太太说话，但没人听。

  她们居然说二太太遭了这么大的罪，就得有人陪她聊天解闷。

  “行了，别说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由她们去吧，二太太情况怎么样？”

  上午的液体已经输完了，情况良好。

  “把二小姐叫过来！”苏白回了正房堂屋，孔曼也跟了进来。

  二小姐很快就来了：“什么事嫂子？我娘刚才还说了几句话呢！”

  “告诉几位姨娘，就说是我说的，二太太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如果让四太太知道了，咱们孔府所有人都得遭殃！”

  “这么严重？”

  “快去！”孔曼替苏白回答了。

  苏白让万绮丽给三小姐和四小姐拿了些太妃糖，又嘱咐她，如果几位太太要来正房见自己，就说昨夜因为二太太的事基本没睡觉，让她们别来打扰。

  “那你休息吧，”孔曼站起身来对万绮丽说：“万小姐，给我也拿些太妃糖吧。”

  主动要糖，这是要和自己彻底和解的节奏。

  苏白又对万绮丽说，她屋里的柜子里有不少紫嫣商行里卖的时髦货，丝袜和化妆品之类的，看大小姐喜欢什么就拿去用。

  “谢谢嫂子！”孔曼面露喜色。

  “以后有什么事就对嫂子说，你才是孔府里和我最亲的人，你不懂吗？”苏白趁热打铁地说了一句。

  “嗯……好吧。”孔曼犹豫了一下。

  这还需要犹豫？

  苏白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太乐观了，与孔曼的和好只是表面，她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

  她有事瞒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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