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

  从临化出发到济南，300多公里的路程，长途汽车走了将近九个小时。

  这就是年代的特征，这辆长途车虽然看上去并不算很旧，但伴着马达的轰鸣声不断地飘出汽油的味来，加上路况不佳，有时能把人颠得蹦起来，苏白这一路上遭罪不小，差点呕吐出来。

  等到了济南一下车，饱饱地呼吸了一口，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苏白等人入驻了颇有盛名的津浦铁路宾馆，这家宾馆修建于20多年前，很多名人都在这里居住过，价格贵一点，但苏白想感受一下这个年代高档宾馆的感觉。

  不过，让她失望了，除了这个年代应有的特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装饰陈列都很简单。

  苏白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实在太累了。

  许天意到了宾馆安顿下来后，就准备去买前往上海的火车票了。

  这年头，坐火车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算一笔不小的费用，紫嫣全天都显得很兴奋，别说火车，今天的汽车也是第一次坐。

  苏白让几个人一起去买车票，买完车票就在济南城里逛逛，在外面下馆子吃一顿好的，然后给自己随便带一点吃的回来就行。

  “别不舍得花钱，咱们出来就是花钱来的！”苏白嘱咐了紫嫣两次。

  四个人到了晚上八点才回来，给苏白带回了几个“草包包子”和“罐儿猪蹄”，这都算济南当地的名吃了。

  苏白问他们吃没吃时，紫嫣支支吾吾地说，他们也买了些，每人尝了点，四人吃了面，面也很好吃。

  让苏白把他们训了一顿，咱们该省的时候就省，让你们花钱的时候就花：“怎么，是不是下次非得我和你们一起去才行呢？我想歇一会儿都不让我安生？”

  苏白把两个猪蹄塞给他们，让他们分着吃了，自己今天这一路被颠得完全没胃口，吃一两个包子就行了。

  苏白只吃了一个包子，确实没胃口，把剩下的包子又逼着让他们几个分着吃了。

  从他们把包子和猪蹄毫不费力地就吃掉来看，再次证实了他们没舍得花钱，苏白很严肃地又把他们训了一通。

  几个人一直坐在苏白的房间里聊天晚上十点多。

  许天意提了个建议，下次咱们如果再去上海的话，完全可以不走济南，先去青岛，从青岛坐船去上海。

  让少奶奶坐头等舱，他们几个坐五六等舱，这样的话能省点钱，不过尽管如此，费用也可能会比坐火车高一些。

  “不早说！”苏白说了一句：“我差这点钱吗？”

  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越来越狂了。

  谁让咱有金条在手呢？

  ……

  火车也很慢，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那只是运行时的最高速度，一路上走走停停，平均下来连50公里的时速都达不到，第二天下午从济南上车，第三天上午才到了上海。

  上海果然不一样，相信大多数中国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地有老上海十里洋场的情结，苏白这一次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万掌柜名片上的地址位于法租界，这也是当下上海最繁华的区域。

  别说紫嫣的眼睛不够用了，就连苏白的眼睛也不怎么够用。

  电车、各种颜色和样式的汽车，穿梭往来的人力车，公用电话亭……

  紫嫣看的是新鲜，苏白看的是记忆。

  一人坐了一辆人力车，也算小小奢侈了一回。

  人力车很顺利地就帮他们找到了一家位于公共租界的饭店，据车夫讲，这里离法租界万掌柜名片上的地址步行也只需不到二十分钟。

  与龙兴这个还有一部分人用时辰来衡量时间的小山城相比，这里连人力车夫都用分钟来计，城市间的差异之巨让苏白之前没料到。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在上海买到适合自己用的、这个年代最先进的设备和原料，提高自己的生产效率。

  紫嫣还发出了她的疑问，住人的地方应该叫客栈才对，为什么叫饭店呢？

  听起来有点像馆子。

  “傻呀，这里以住人为主，当然也有饭卖的。”

  中午简单在饭店吃了一顿，下午苏白带着几人逛街，顺便在公用电话亭打通了万掌柜的电话。

  万掌柜听说苏白来了上海，显得非常热情，当时就要来接苏白。

  “我们先逛一逛，咱们明天见，这次来给万掌柜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少奶奶是贵客，来上海能想到我，是万某的荣幸，那咱们明天见面详聊！”

  晚上，苏白带着几人回到饭店，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犒劳大伙。

  “少奶奶，我有个想法。”许天意说。

  “说来听听？”

  许天意建议苏白，咱们的药那么吃香，不如就来上海安家，省得买东西要到这么远来。

  就地买，就地生产，这样方便得多。

  说着，他又转头问高虎：“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脱了军装咱们一起干了，孔礼想抓逃兵也找不到这地方来，别看孔礼在三龙地区耍威风，到了大上海他连个屁都不算！”

  高虎笑着点点头，看得出，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他支持许天意的想法。

  许天意的建议没错，说的都在理，但苏白的理想之地不是上海，而是重庆或延安。

  如果考虑到生产设备和条件的话，还是重庆更好一些。

  不选择上海的原因不能告诉他们，上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沦陷，而重庆才是大后方。

  在那里产药，不仅可以让自己赚些钱，还能为抗战贡献一份力。

  ……

  第二天一早，万掌柜就来到了饭店。

  “少奶奶有什么计划先讲给万某，我来给你安排一切！”

  “我们来得唐突，会不会打扰万掌柜的生意呢？”苏白问。

  “不会不会，”万掌柜连连摆手，这才告诉苏白实情，前些天在龙兴时，他本来是没打算辞职的，得知孔家商行将交由二太太管理后，他才临时决定辞工的。

  伺候孔家多年，对府内各位太太也有所了解，现在商行又转手到了四太太手里，让万掌柜更加确认当时的辞职没有错。

  如果少奶奶有一天重新掌管孔家商行，他还愿意帮少奶奶做事。

  “谢谢你万掌柜，”苏白停了一下又说：“以后不要叫我少奶奶了，我来上海海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旦暴露可能会牵连到万掌柜，你就叫我……”

  苏白想了想：“蓝夫人或者蓝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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