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无比的苏白站在地上发了半天愣才吐出一句话来，她问紫嫣：“疼吧？让你受委屈了。”

  紫嫣捂着脸摇了摇头，问她：“怎么办啊？”

  怎么办，苏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紫嫣自责起来，怪她自己没有把盒子及时收回里屋去。

  “这不怪你，我也疏忽了。”苏白安慰紫嫣。

  “要不……”紫嫣给苏白出了个主意，事已至此，不如就将这件事先认下，承认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男人，是这个男人在不断缠着苏白，但二人什么关系也没有。

  苏白戳了戳桌上的字条：“这上面写的是让我不要烦他，是我缠着他，好吗？”

  “都怪这个断子绝孙的刘一眼！”紫嫣连断子绝孙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在苏白心中，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孔曼和孔岱一样，就是自己在孔府最坚强的两个盟友。

  现在，身份虽没暴露，却也和暴露差不了多少，守丧期间与外人勾搭，在孔曼看来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她也许还会想着让苏白做一辈子的寡妇，给孔家多一个贞节牌坊呢。

  紫嫣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以找孔曼聊聊，认了这件事，再向她表明从此以后不再和这个不存在的男人有联系，虽然未必能得到孔曼的原谅，但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太复杂了，二太太生死不明，她的同伙跳出来敲诈，二小姐不可能永远在刘一眼那儿待下去，就连孔岱也鬼鬼祟祟地不知瞒着自己在干什么，三姨太、四姨太对自己的敌意，那个阴阳怪气的六姨太……

  所有这一切，都足以让苏白抓狂。

  剪不断，理还乱。

  还有那两个男人，刘一眼的直白，周北望的脉脉含情……

  苏白感觉自己周边就像隐藏了无数鬼魅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一个。

  而且，今后还可能会有新的、不可预知的鬼魅不断出现也说不准。

  苏白茫然地看着桌上的字条，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再也提不起斗志了。

  紫嫣也不敢说话，就站在苏白对面默默地看着她，被孔曼打了一耳光的左脸通红。

  苏白突然站了起来，把紫嫣吓了一跳。

  “字！”她只说出一个字来，紫嫣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苏白盯着刘一眼纸条上的字迹，看着刘一眼勉强说得过去的书法，想起了另一张字条。

  她想起了那个勒索者塞进门缝的字条。

  那张字条上面的字是用蘸水笔写的，苍劲有力中透着几分娟秀，这是一个普通下人能写出来的字吗？

  “府上的下人里面，有多少识字的？”苏白问紫嫣。

  据紫嫣所知，很少，最多三五个人。

  “有多少会写字的？”

  紫嫣摇摇头，她进孔府近三年的时间里，除了大管家和孔家的账房孙先生外，她还没听说别人写过字。

  “少奶奶还是怀疑那个字条是大管家写的？”

  苏白摇摇头，这不是孔岱的笔迹。

  孔家的账本上有不少孔岱的字，虽然是用毛笔写的，说不上书法有多差，但绝不能算好，让他换了硬笔写，不可能写出字条上那么漂亮的字体来。

  账房先生的书法比孔岱是要好一些，同样，也比不了字条上的字。

  “那会是谁呢，不会是孙账房吧？”紫嫣又叫了起来。

  苏白没回答她，径直向门外走去。

  “天都黑了，大少奶奶要去哪儿？披件衣服吧！”紫嫣转身要去屋里拿衣服。

  “我去找周北望，别跟着我！”

  总得有人替自己分忧，苏白觉得周北望也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关于字条上的笔迹，周北望认为，既然苏白能够肯定孔府内没有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的人，勒索钱的人甚至很可能不识字，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找别人代写的。

  苏白感觉周北望这话和没说差不多，找人代写就是找孔府外的人来代写，这比从孔府中几十个下人里找出嫌疑人的范围更大，说是大海捞针也不过分。

  “很难吗？”周北望笑了笑：“我来帮你把这个人找到。”

  周北望认为，这个字条十有八九是勒索人花钱请人写的。

  据他所知，龙兴城街上有两个代写书信的老先生，听说其中一个还是清朝光绪年间的一个秀才。

  生长在21世纪的苏白，还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靠代写书信谋生活的人。

  周北望笑话她，笑她居然连这也不知道，代写书信在各县城都有，甚至连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也是有的。

  苏白既然怀疑是闫喜干的，周北望就去问这两位老先生，是不是帮人写过这样一张纸条，如果是，就问一问这个人的年龄、体态和相貌特征。

  如果老先生的描述大致能与闫喜吻合，那就简单了，他派兵直接把闫喜拿了之后让这位老先生辨认。

  如果不是闫喜，他还有办法。

  将老先生请回他的营部，或者直接请到孔府，把孔府所有下人挨个过眼一遍。

  苏白仿佛看到了希望。

  周北望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关键时刻，他又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托住了自己因坚持不住快要倒下去的身躯。

  “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周北望问。

  “没有了，谢谢你。”

  周北望站起身来：“那你回去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值得怀疑的人。”

  “这就要送客啊？”苏白坐着没动。

  “你还有事？”周北望诧异。

  “没事就不能坐会儿吗？”苏白反问他。

  周北望当然希望和苏白能多聊一会儿，他只是怕风言风语对苏白不利。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在孔府再小心也没用，防不胜防。”苏白这才把自己面临的困境和烦恼统统倒了出来，二太太、二小姐、大小姐、那几个姨太太，她还和周北望聊起了孔岱的反常。

  “你怀疑孔大管家和杨化森旅长的哗变有关系，他是他的联络人？”

  “后来被我自己否定了，不合理，他没有这个动机。”

  周北望在营部的地上来回踱起了步，几个来回后，他认为孔岱有可能如苏白起先怀疑的那样，是杨化森串联警卫营四连长的中间人。

  孔岱在龙兴城目标太大，很多人都认得他。

  “那个烟贩子！”

  周北望决定，把那个烟贩子抓回来一审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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