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蕾暗暗冷笑了一声。

  “你在笑？”郑岩没有睁眼，有些失力地问道。

  “你真的相信陆家人的鬼话啊，陆明远、陆明川都是一类货色，表面花言巧语、背后阴狠卑鄙。哄得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倩蕾阴戾地说道。

  她走到小肉包身边，伸腿踢了他两脚。小肉包强忍着不敢出声。

  苏倩蕾拽着小肉包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

  小肉包仍被胶带缠着眼和嘴，但是小小的他已经感觉到极大的危险气息，就像动物世界里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那样的气息，这让他极为恐惧。

  那时看到要蚕食猎物的饿狼的眼睛让他做了几天噩梦。

  可是现在他自己要面临这种死亡前的危险了，年纪尚小的他终是控制不住得浑身发抖，眼泪湿了缠着眼的胶带，从下面阴出来流到了脸颊上。

  “爸爸快来救我。”肉包想喊出来的话化作了呜呜声。

  “小死贱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敢天天对我爱搭不理地耍心眼儿，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死东西小畜生，今天就让你好好享受阿姨对你的好。”苏倩蕾说着狠狠给了小肉包几巴掌。

  肉包的嫩白脸上很快红肿一片，左脸有几块皮肤似是弱嫩的毛细血管爆裂了冒出清晰的血丝，右脸则被扇得破了皮。

  “哈哈哈！”苏倩蕾拎着小肉包的脖颈把他拎起来，踢了他好几脚，然后把他像丢垃圾那样丢到地上。

  她转身走到墙边，想起了什么又走到郑岩身边，看着在地上酣睡的安安。

  安安身上有些松散地裹着家里的小被子。

  这一幕如果被张潇看到一定惊讶，这孩子今天出奇的乖，居然一次都没哭，还睡着了，倒也算是福气，如果真哭闹，郑岩和苏倩蕾可不能有好脾气哄，必定得用别的办法让他安静。

  “这不是个脑瘫吧？”苏倩蕾踢了安安几脚，居然也没把他踢醒。

  “呵呵，真是好觉，一会儿带着好觉下地狱吧。”苏倩蕾笑道。

  郑岩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眼前的安安，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苏倩蕾走到墙边放着的单肩包旁边，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一把二十多公分的尖刀、一把裁衣服用的那种钢剪子、一把斧头和一把铁钳。又站起来走回到小肉包身旁。

  这时候的郑岩才有了反应：“你干什么？不要伤得太厉害，更别弄出人命。否则一会儿不好谈判了。”

  “谈什么？”苏倩蕾把这些工具扔到肉包身旁，吓得肉包本能地一反弹。

  “你觉得陆明远真能想和你谈？他不过想哄住你，然后抓住你送你去坐牢、甚至去死！我们今天绑架了这俩小贱货，根本没机会了，无论他俩活着还是死，我们都是一样的罪，还不如带着他们一起去死！也算痛快，哈哈哈哈哈哈！”苏倩蕾笑得癫狂了。

  “你疯了你！你要杀人吗？”郑岩上前拉住苏倩蕾，“我们当时说好只是为了逼他们见面谈话的！不能杀人！你想死，我可不想！”

  “可我还能活吗？我没有家了，公司毁了，我也像过街老鼠一样了，我的未来已经玩完了，就是陆明川害的，我杀不死他，就杀死他儿子，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苏倩蕾扭曲疯癫的表情，让郑岩心里一阵恶心。

  “你想死，别连累我！所以你不能动手！这俩孩子也不能死！”郑岩想拽着苏倩蕾往远一点的地方走。

  可是苏倩蕾看着瘦瘦弱弱，这一刻的力气却出奇大，郑岩一时半会儿没有拉动苏倩蕾。

  “郑岩你看你这个孬种样子，你以为你不杀他们就是无罪吗？你以为陆家兄弟能饶了你？这事就过去了？你才是疯了吧，幻想陆明远还爱你、要和你结婚吗？啊？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就算去变了性，陆明远也不会要你！他对你没了兴趣，你就是脱光了跟他绑在一块都没用！”

  苏倩蕾状似疯癫，却话糙理不糙，若是程珞听了都得说一声是真理没错了。

  苏倩蕾的话似乎真戳中了郑岩一直逃避、不愿承认的痛点，他一恍惚，就让苏倩蕾挣脱开来，跑向那堆看着就让人发麻、能联想到无数罪案片段的工具。

  郑岩也就晃了一下神，下一秒回神就立即扑向苏倩蕾把她摁住：“不行，你不能杀人，反正不能我还在场的时候、还没见到陆明远的时候杀人，绝对不行！”

  两个人撕扯在一起的时候，四周突然暗了一些。

  两个人的脑子这时反应过来了，可是却没给身体反应的机会。两人被人以迅雷之速拽开，分别大力按在地上，控制了起来。

  “一会儿爸爸给你揭开胶带，会有一点疼，可能更疼，承承你忍一下，太疼了就哼一声。”陆明川特别柔和地抱着肉包说道。

  肉包点点头。

  陆明川先仔细检查着肉包的身体，看着肉包脸上的胶带、红肿的手印、血丝和伤口、腹部背部和腿上的好几大块淤青，整个脸都阴成了黑绿色，他咬着后槽牙压着火气。

  苏倩蕾脸朝下被人按在地上，不允许她侧脸，她被压制得快喘不过气。这一刻，她突然开始恐慌，甚至开始后悔。

  而同样被脸朝下压制在地的郑岩，还在尝试着问道：“陆明远，你来了么？”

  可是没人理他，如果不是被人压制着，他甚至感觉不到除了这个人、陆明川和陆礼承之外还有没有人在现场。

  撕开嘴上的胶带时，还没那么疼，刚开始撕眼睛上的胶带的时候，肉包两只小手握着拳头不停抖，陆明川撕了一下就没动了，捏了捏眉心，这才想到让人去车上取矿泉水。太急太气了，大脑一片空白。

  等用水把眼部浸泡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把胶带揭下来，即使这样，胶带还是沾走了肉包大部分的睫毛。

  “爸爸。”肉包的眼睛恢复光明之后，扑到陆明川怀里哇哇大哭。

  陆明川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承承真的很勇敢，很理智，是爸爸的骄傲。爸爸来晚了，对不起！爸爸在这，谁打你的，去狠狠打回来！”

  肉包的哭声突然减弱，他直起身子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是她！”肉包指着苏倩蕾，“她揪我头发、打我巴掌、踢了我很多脚、还掐我、还骂我是小贱货小畜生，说要杀了我和弟弟。爸爸，弟弟，安安弟弟也在这里！”

  肉包想起了安安，赶紧四处看。

  “安安弟弟应该没事，刚才已经送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了，他还太小，必须马上送到医院。”陆明川说道，眼里满是心疼，尽量控制着情绪又问，“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刚才还伤到哪里了？”

  “没有伤得厉害的地方，那个坏蛋还没来得及。”肉包嘟着小嘴表示很生气。

  “来，跟爸爸过去看看她。”陆明川牵着肉包走到苏倩蕾身旁。

  苏倩蕾吓得上下牙齿彼此打架。

  在陆明远的示意下，苏倩蕾的头发被人一把抓起，被迫仰起头，就像刚才她对待肉包一样。

  陆明川的脸映进苏倩蕾的瞳孔里，让她似是见到了恶魔般恐惧。

  “打回去。一个步骤也别落下。”陆明川看着肉包说道。

  肉包伸出脚，又落下，他看着苏倩蕾，想了想说道：“如果一条野狗在攻击我的时候，咬了我一口，那我一定会咬回来还要多咬几口，让那条疯狗现在和以后都不敢再咬我。可是恶狗被制服住了之后，我作为一个人，用别的方式收拾恶狗就可以，咬它反而给它脸了，才不要。咬人的恶狗，下场都很不好的，哼。”

  苏倩蕾气到肺炸，居然被几岁的孩童侮辱成一条恶狗。“陆明川，你害我全家你才会遭报应！”

  “呵呵，好，承承说得对。你先跟着陈叔叔出去等爸爸。”陆明川笑了，根本不理会苏倩蕾，也不否认她说的话。

  肉包点点头，跟着从小在他身边的保镖老陈走了出去。

  陆明川确实很欣慰，他本来做好了掩盖肉包手印的准备，这下省了力气和时间了。

  “陆明川。”郑岩再次开腔，陆明川示意手下让他能抬起头说话。

  “陆明远来了吗？他答应我的。我没伤害这两个孩子，是苏倩蕾出的主意，也是她非要伤害甚至杀了他们的，是我，是我拼命阻拦住的。否则，现在，你就看不到他们了。”郑岩解释地有些急。

  “你胡说！”苏倩蕾喊道，“是你提出来的要绑架孩子作为见到陆明远的筹码的！我只是配合你，我才是受骗的那个人！”

  陆明川依旧没理会苏倩蕾，他笑了笑，对郑岩说：“你绑架了陆家的两个孩子，你还想见陆明远？你用什么说服我？”

  “陆明川，你真是狡猾。”郑岩突然笑起来。

  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有纸笔吗？”

  陆明川点点头，很快有人拿了过来。郑岩被松开一只手，在纸上写了一些字。写好放下笔之后，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这个条件行吗？”

  陆明川看了后点点头，起身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身边的人就出去了。

  “陆明川，你为什么要害我全家？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相信你！”苏倩蕾又开始喊叫起来。

  陆明川走过去，给她抿了抿鬓发，说道：“那天跟你一起的人是谁？”

  “你别想知道，呵呵，陆明川，你早晚玩完，不远了！”苏倩蕾又开始破罐子破摔了，也笑着说道。

  陆明远走了进来。

  陆明川说道：“只有5分钟。”

  陆明远点点头，走向郑岩。

  郑岩身旁的保镖暂时向远处走了一些，给他们留出空间。

  他把郑岩扶好坐直，给他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衫，抬眼看向郑岩。郑岩已经泪流满面。

  “别哭了，对不起。”陆明远给郑岩擦了擦眼泪。

  “真的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郑岩哭得更厉害了：“我懂了，陆明远，只能到此为止了，是吗？”

  陆明远点点头：“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直都希望你过得好。只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伤害到了你。真的是我不对。”

  “是因为那个女的？”郑岩仔细看着陆明远的表情。

  “不是，”陆明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自己独处一段时间，远离这个喧嚣的世界，自己与自己相处一段时间，我……”

  “你是厌倦了我，还是爱上了别人？”郑岩直接打断他的碎碎念，陈述似的问道。

  “都不是。”陆明远说道，却没直视郑岩。

  郑岩看着陆明远，再没有说话，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陆明远，一直看着。

  他看着他。

  他沉默着看着地。

  时间在这凝视中、单方的凝视中，一点点流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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