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你的诉求就是要一幅好看的画像，对吗？”

  徐阮棠笑着看向中年妇女，神色镇定，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大妈一时被她问住，点了点头，“是啊。”

  “那这样，我给你画，画好了你满意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可以吗？”

  大妈心里一思索，她原本就是冲着画来的，当然乐意。

  但是眼前这丫头，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跟刚刚那个女学生又能有什么区别？

  那会儿为了等画，她已经干巴巴的坐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再坐几个小时，真不一定能受得了。

  “你行吗？别我又坐几个小时，你画出来的还不如她，那我这身板，可受不住！

  到时候，你俩也不用送我去医院了，直接送火葬场吧！”

  大妈心有余悸，忙又掏出来药，干咽了两颗。

  徐阮棠微微一笑，“您放心吧，这样，您坐着。”

  她扶大妈在大树下坐好，转头又对一脸呆滞的女学生说：“你去买点吃的和喝的，拿过来给大妈吃。”

  女学生脱口而出：“为什么？我还没挣钱呢，就得倒贴？”

  徐阮棠一头黑线，“那行，你还是直接给大妈赔五十块钱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女学生慌了，忙拉住她，“别别，我去买，我去买还不行嘛。”

  她快步跑开。

  徐阮棠从地上扶起倒了的画架，从一旁拿出一张空白素描纸夹上去。

  “大妈，您怎么舒服怎么坐，不用管我。”

  徐阮棠的态度太好了，中年妇女本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刚是被那个说话难听的女学生气到了，态度才强硬了些。

  现在听徐阮棠这样说，不由也放松姿态，笑着点头，“好。”

  徐阮棠拿起铅笔，她一开始上手，就自动隔绝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真正热爱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被外界干扰的。

  她发现，这个年代美院学生的画风，跟现代画风差距很大。

  素描人像一旦染上商业价值，那就跟拍照是一个意思，想要顾客满意，就不能对顾客说“你本来就长这样。”

  不然怎么现在网上，那么多拍照工作室，修图那么火。

  既要保证出来的画不失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这个人。

  也要屏蔽她的缺点，让客人满意些。

  大多数人审美正常，肯定也不会把自己修成鞋拔子脸或者天仙。

  这个中年妇人想当留念画，就得保留她的风貌，让亲人看到，就想到她的音容笑貌。

  徐阮棠心无旁骛的拿着铅笔刷刷刷，手也越来越黑，她却毫不在意。

  一旁女学生买了包子跟汽水回来，这会再也没说什么话，递给中年妇女，就悄悄走在徐阮棠身后看。

  越看，她越惊奇。

  这种画法，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师也没有教过啊！

  她在背后默默学习，一时也不觉得站着很累。

  写生过程本身就很枯燥，许多围观的路人等不住，纷纷都散开了。

  等到徐阮棠画好，围观的只剩一些闲人。

  大家止不住的惊叹，“绝，真是太绝了！这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呀，明明比真人还好看！”

  “话不能这样说，我刚刚看到大妈笑了，一笑就是这样子。”

  中年妇女被说的心动，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过来，但徐阮棠没让她动，她也不敢动，生怕一动画就毁了。

  “大妈，好了，您过来看看。”

  徐阮棠放下铅笔，这才有空看了眼自己黑黢黢的手。

  她也不在意，就是想着一会儿去哪里洗洗，她还抱布呢，可不能弄脏了。

  “呀，你手怎么这么脏，快擦擦。”

  女学生从包里拿出卫生纸，递给徐阮棠。

  徐阮棠站在一边擦手，众人围着人像指指点点。

  她看了一眼女学生的手，干干净净一点黑都没沾上，于是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干净？”

  “我...我怕脏，手都是抬着画的。”

  徐阮棠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冷，“画画还怕脏手？你们老师没说过吗，要是怕脏，你可是学不了画的。”

  女学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叫梁雪梅，你呢？”

  徐阮棠迅速擦好手，抱起自己的布，“徐阮棠，走了。”

  她说完，就从众人身后离开。

  梁雪梅有心感谢，奈何她走的太快，遂作罢。

  她想着这种水平，应该也是他们学校的，迟早都能碰到，到时候再好好感谢也不迟。

  “真好！真好看。”中年妇女看着画像，眼眶慢慢湿润了，不住的赞叹。

  她也照了相，但就是想要这么一幅画，总觉得照相别扭，一站到相机跟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前前后后照了好几次，也没有一张满意的。

  “姑娘，你这手可真神了！”

  这句夸赞出口，众人再看去，画画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中年妇女拉住正在收拾画具的梁雪梅，问：“那个姑娘呢？”

  “你们看画的时候她都走了。”梁雪梅一边整理，“大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你把画给我。”

  梁雪梅依依不舍的取下，递给大妈。

  这么好的人像素描，她只在前辈和老师那里见到过，有些舍不得，都想自己拿回去好好学习。

  大妈拿着画，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两块钱都没要。

  众人一看没什么热闹，也都散开了。

  梁雪梅画具收拾到一半，来了两个人站在她身边。

  她抬头，有些生气的开口：“前辈，老师！我都被刁难成那样了，你们都不出来帮我！”

  黎书阳笑的很阳光，“我们要是出来，你下次还是手不沾纸，那这次实践还有什么用？”

  梁雪梅脸一红，前辈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完美的微笑唇，轮廓清晰、唇珠饱满。

  她们这些低年级的女学生，私下里议论最多的，就是黎前辈这好看的嘴。

  甚至有同学会形容的，说他一笑，世间所有阴霾都散开了，欲望也全都消散。

  前辈可真是阳光帅气的新时代明朗青年！

  “好在有那位女同学帮我，老师、前辈，你们看到她刚刚画的肖像了吗？简直用出神入化形容也不为过！”

  梁雪梅一改刚刚哭唧唧的样子，说起徐阮棠眉飞色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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