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射箭与礼物

  元宵节前夕，天空正向下飘着小雪，屋檐上挂着细长冰棱，楼外草地已经变成一片白。

  山江书院，骑射馆。

  “咻——”箭矢脱离弓弦，急速朝着箭靶飞去。

  箭头插入环靶红色范围，“咚——”一声让白色箭羽颤动。

  尹曜辰低下头，伸手从箭筒里拿出一支新的箭矢。

  将箭矢重新搭上弓弦的那刻，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和一阵滚轮拖动的声音。

  “训练完了？”尹曜辰一边问，一边用带着护指的手勾住弓弦。

  训练完今日份额的苏沉商一脸疲惫，黑色发丝被白色毛绒发箍固定，柔顺地垂在身后，些许碎发因为静电被吸在白色高领打底衫和香芋紫色开衫上。

  她将打底衫稍微束进白色直筒裤内，搭配上黑白相间的球鞋，整个人显得十分俏皮。

  苏沉商与一旁的教练打过招呼后，便坐在长椅上，浅嗯声混入箭矢射中靶心的声音里。

  尹曜辰又从箭筒里摸出一支箭矢，“我还有十分钟下课。”

  “嗯。”这一声回答十分清晰，但之后便出现一阵摸索声。

  尹曜辰将勾弦的手靠在下颌，灰色高领毛衣下的背阔肌因为拉弓动作而向中间收紧。

  “嗖——”箭矢从弦上飞出，插进环靶黄色区域。

  “吃的在包里。”尹曜辰看向环靶，再次从箭筒里摸出一支箭矢。

  苏沉商已经摸到包中的威化棒，一边拆开包装，一边将腿盘到长椅上，“嗯。”

  她慢慢咀嚼威化棒，黑巧克力混着椰奶的味道在嘴里漫开来，苦中带有一丝丝甜味。

  又是“嗖”的一声，箭头没入靶心，白色箭羽上下微动。

  苏沉商将双腿曲起，用空余的手抱着膝盖，开始把尹曜辰射箭的动作当做伴餐。

  今日尹曜辰的穿搭不错，一根蓝白紫拼色发带戴在额前，几缕散碎刘海从发带内逃出，但不会影响射箭时的视野。

  灰色高领毛衣被白色护胸和护臂包裹住一半，内搭白T因为射箭的动作从衣摆处露出一点。

  下身的黑色直筒休闲裤配上白色球鞋，显得腿匀称又修长。

  苏沉商吸了一口刚从包里拿出来的牛奶，又开始嚼刚咬下的威化棒。

  一边咀嚼，一边看，她又开始放空自己犯起花痴来。

  宽肩，窄腰，长腿。

  脸我也很爱，唔——

  苏沉商咽下威化棒，用牙咬着吸管头，将吸管头一点一点咬成正方形。

  就在苏沉商放空自己时，前方的尹曜辰已经下课，指导教练指出他需要改进的点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尹曜辰将弓拆开，并与箭台、箭矢和训练物品一起放入弓箱中。

  做完这些，他才走到苏沉商面前，缓慢地蹲下。

  “好吃吗？”他问。

  苏沉商咬着牛奶吸管，“好吃。”

  尹曜辰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苏沉商假装不知道，手却摸向一旁的牛仔格纹托特包。

  尹曜辰从格纹马鞍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沉幺真的不知道？”

  “嗯...”苏沉商一边作思索样，一边将包里的手往外拿。

  尹曜辰直接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副火欧泊耳坠，“情人节快乐。”

  鲜红色欧泊被镶嵌在金色菱形耳坠中央，灯光拂过欧泊表面，能看清底下雕刻出的蝴蝶图案。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情人节快乐。”苏沉商看到首饰盒中的耳坠，抬头对尹曜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己手中的盒子。

  深红色欧泊被镶嵌在金色椭圆型袖扣中央，如同甜腻的枫糖，在光线中闪着虹彩。

  尹曜辰将两个盒子合上，互相交换位置，“心有灵犀。”

  苏沉商把盒子收进两人的背包内，拉上马鞍包的拉链后，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羽绒服穿上，“走吧。”

  “嗯。”尹曜辰拉上羽绒服的拉链，与苏沉商一同走出射箭室的门。

  苏沉商一手拖着剑包，一手被尹曜辰牵着，站在电梯门口时问：“你今晚一个人在家吗？”

  “对。”尹曜辰按动电梯按钮，等待电梯从六楼下来。

  苏沉商抬头，犹豫地看向他，“嗯...”

  “怎么了？”

  “其实刚刚我想你和说，今晚我不回峰江潮鸣。”

  “回印月城？”

  “嗯，爷爷、爸妈、哥哥和阿彦还在香江，相和姐与靖轩哥一起回万朝了，我因为下周要进训练营，所以这几天一直住在印月城的房子里。”

  “好，我把你送回印月城。”

  苏沉商踏入电梯，电梯下行时，小力地动了动与尹曜辰握在一起的手掌，“嗯...是这样，今天阿姨放假，之前听哥哥夸你的厨艺很好，能不能？”

  尹曜辰与苏沉商对视一眼，“想吃什么？”

  “现在还没想好，这几天都是阿姨买菜。”苏沉商心虚地移开眼，内心盘算起怎么样让尹曜辰自觉留宿。

  尹曜辰收回视线，将她的手揣进口袋里，“嗯，那我们先回印月城看一眼冰箱。”

  嗯声语调上扬，电梯门模糊地倒映出苏沉商重重地点头动作。

  一辆蓝色迈巴赫驶出山江书院地下停车库，车轮压过减速带时，发出沉闷声响。

  苏沉商坐在后排，左手支在车窗上，右手虚虚勾着尹曜辰的左手，也不在他的掌心内画圈，明显是心不在焉。

  她看着车窗外夹杂着雪花的雨水，心中思考，该怎么让辰哥哥心甘情愿留下来呢？

  尹曜辰微微侧头，瞧了一眼正在他手掌侧边乱动的食指，便把头给转回去，继续阖眼假寐。

  到底用什么理由呢？烦。

  苏沉商转过头，瞄了一眼尹曜辰，烦躁地轻啧一声，然后又把头给转回去。

  轻啧声不大，但传到尹曜辰耳朵里却十分清晰。

  他抓住她乱动的食指，两人手掌位置调转，十指相握在一起。

  车辆驶入地下车库，长方形灯带照亮每一个停车位。

  楼幢等待区前，星空顶灯光洒在黑色地坪漆上，犹如夜空中点点繁星。

  电梯厅玻璃门旁，香槟色灯箱中间用金色字体标出楼幢号。

  一名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少女用门禁卡刷开一旁门禁，玻璃门向两旁移动。

  少女牵住身旁少年的手，一同走入大厅。

  金色电梯门朝两侧缩进，轿厢模糊地映出两人身形。

  “嗯...”苏沉商抬头望向尹曜辰，又迅速地把头给转开，犹犹豫豫地想开口。

  尹曜辰看向电梯门上两人的影子，“想说什么？”

  苏沉商抬起头，又看向尹曜辰，想要说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支吾嗯出声。

  尹曜辰也不急，只是收紧两人相握的手，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电梯显示屏上，数字一层一层往上跳，直到到达十六层。

  一声轻叮，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电梯厅被装饰的很可爱，直面电梯的白色收纳柜上，开放格中放着香薰和一块留言牌，牌子上写着『快递放门口地垫上，祝大家新年快乐』。

  “乐”字后头，还贴着一块笑脸积木。

  一盏金色壁挂小夜灯照亮乐高拼成的门牌。

  海绵宝宝地垫上堆着快递和刚送达的洋牡丹花束。

  “额...”苏沉商急忙上前，将花束放到鞋柜开放格中，并把快递踢到一边。

  指纹锁光圈发出绿色光芒，香槟色入户门向外打开。

  苏沉商急急忙忙地脱下球鞋，快速跑向卫生间，洗了手后，又急匆匆地跑出来。

  “鞋子直接脱门口。”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里面的鞋柜，取出一双蓝色拖鞋放在入户门内的地垫前。

  尹曜辰弯腰解开鞋带，顺手将苏沉商刚脱下的鞋与自己的鞋放到一旁，“不拆快递吗？”

  “马上拆，你先进去坐，剑包帮我放储藏间就好。”苏沉商像是想起什么，快速脱下羽绒服，连衣架都来不及挂，便匆匆朝客厅跑去。

  尹曜辰疑惑地穿上拖鞋，将弓箱放到一边，然后折身拖过门旁的剑包，伸出另一只手把门关上。

  等到他把弓箱和剑包都放到储藏间，关上房间门向过道中看时，才明白为何刚才苏沉商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昨晚你睡哪儿？”尹曜辰一边把白色羽绒服挂到衣架上，一边问正在搬被子的苏沉商。

  苏沉商背朝玄关，双手抱着被子，停在过道中央。

  “太累，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回过头，朝门口玫瑰彩色玻璃扯出一个笑脸，快速跑向左边最内侧的房间。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似乎在向客人彰显主人的心虚。

  尹曜辰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奶白色冰箱门。

  法式冰箱亮起灯，冷藏室隔层崭新又干净，只有一瓶花生酱、一瓶巧克力酱、一瓶快要见底的牛奶和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待在最上层。

  尹曜辰关上冷藏室门，又拉开一旁贴着各国景点冰箱贴的冷冻室门。

  冷冻室内更加干净，只有打开时向下飘出的一缕白气和一袋刚拆封不久的豆沙包。

  像刚建成的滑冰场，尹曜辰内心给予冰箱评价。

  当尹曜辰关上冷冻室的门时，双手支在白色大理石吧台上的苏沉商适时开口，“咳嗯——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

  尹曜辰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拉开冰箱旁的柜门，拉篮从里面滑出，零食包装袋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摩擦声。

  “走，去超市。”他转过身，看向露出尴尬笑容的苏沉商。

  苏沉商坐在高脚凳上，伸手拉住尹曜辰的衣袖，“生气啦？”

  尹曜辰瞥了一眼凌乱的餐桌和凌乱的客厅，“没有。”

  苏沉商转过身，朝着他的必经之路伸出双臂，“真的没有？”

  尹曜辰走到她面前，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没有，你刚刚在车里是不是想让我留下来？”

  他猜到了？

  心事被揭穿，苏沉商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我这两天有点心烦，跟爸妈和爷爷谈过心，但还是觉得烦躁。”

  苏沉商双手环住尹曜辰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

  “辰哥哥，你今晚能不能陪陪我？”

  尹曜辰将她抱到门口，两人在玄关处相拥，“我打一个电话给爸妈和珍姨明勋叔，他们同意我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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