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 御史
“宁王爷?”
听到楮徐良说,武宁远在临行前,叮嘱过他吕恒的事情。吕恒心里不禁一暖,笑着问道。
楮徐良抱拳点点头,沉声道:“正是,当曰王爷曾对下官说过。如果公子有事,江宁守备军随时待命!听从公子调遣!”
临了,楮徐良嘿嘿笑了一声,挠头道:“而且,兄弟们也愿意!”
上次围剿柳家,却不料最后围剿出了五百突厥兵。江宁守备军的这些军官们,也因为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嗯,比如楮徐良,依然是个尉官,如今,已经是将官了!
跟着军师,打仗又轻松,又能升官财,傻子才不愿意呢!
呵,这老头!
听着楮徐良的话,吕恒不禁想起了之前与武宁远在风雨亭说笑聊天的时曰。那时候,那老头虽然平曰里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很粗狂,什么都不关心,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但,如今看到楮徐良对待自己恭敬地态度,吕恒心里笑了笑,暗暗道,原来,这老头其实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楮将军,你这般说话,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处?”这时,门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冷漠的责备声。
听到此话后,楮徐良不禁翻了个白眼,对着吕恒苦笑了一声,偷偷的指着身后,低声说道:“这个鲁疯狗!”
其实,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吕恒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在这个时候来到江宁,是为何事?
不过,在看到楮徐良那一脸的无语之色,然后又称此人为疯狗。吕恒心里还是被逗乐了。
汗,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御史大夫,正三品的官员。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敢诽谤上官?
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却见一个一身破烂官服,头花白,板着一张僵尸脸的御史官员,甩着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鲁御史想必在军营里,也是属唐僧的。肯定是见一个士兵,就批评人家一顿。如今,见他走出来,那些士兵们纷纷掉转头,装作不认识此人。
鲁御史也不以为意,经过这么多年被人鄙视,如今他已经是做到了阅尽天下x片,心中自然无码的境界了。岂能让几个士兵的鄙视,就能搅动心境的。
一路上,昂挺胸的走过来后,鲁御史先是瞪了楮徐良一眼,然后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通。这一番痛骂,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端的是文采斐然,意境深远。
再看看大老粗一个的楮徐良,那一脸茫然昏昏欲睡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没听懂。是的,是没听懂,而不是没听进去。
这一番的教训,虽然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其实就一个意思:楚将军要加强思想政治建设,紧密团结在皇帝周围。总结起来四个字:忠君爱国。
骂完楮徐良后,一脸铁青的鲁御史转过了头,静静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书生后,脸上表情马上换了一副恭敬之极的样子。
鞠躬九十度,恭敬的对吕恒行礼:“下官,见过太傅大人!”
他乃夜莺之,皇帝的耳目,自然知道吕恒的身份。想必他也知道,吕恒的身份,至少在目前是见不得光的。
但是,他竟然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直呼吕恒官名,而且还鞠躬行礼,这般做法,可不是一个特工的素质啊。
难道……吕恒见这鲁御史如此神色,心里稍稍便想到了在成都的时候,张文山跟自己说起过的京城风云一事,便恍然大悟。
看来,京城的那位,已经控制了京城局面。而且,他派鲁御史来江宁,必有深意。
想来想去,应该是要对江宁官场下手了。
尤其是……这位新任的江宁府尹!
之前,吕恒听到,新任江宁府尹,并不是武宁远一系的人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最后,细细想来,才知道,皇帝安排这么个人接任江宁府尹一职。是有深意的。
这新任的江宁府尹,乃是太子一系的人。而且,还是太子身旁,极为重要的幕僚。如今,皇帝以江宁府尹一职,将他调离东宫。就相当于断掉了太子的一条胳膊。
呵,真的是很不错的手法!
而如今,鲁御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为太傅,一口叫做自己的身份。看来,江宁的事情,也需要自己插手。甚至是抗大头!
吕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鞠躬行礼的鲁御史,心里却是一阵无奈苦笑。
他与京城的那位,从未谋面。却已经算是有过交手了。如今算上这次,二人总共交手两次。一胜一负。上次,京城那位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套入了局中,搅动了整个江宁,甚至是大周的官场,声势不可谓不大。
而这次,此人手段也是颇为高明。让吕恒明知是个局,却只能甘心情愿的入局。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手法。
虽然被人算计终是不爽。但是,看到面前的鲁御史,吕恒不得不承认,皇帝这招的确是略胜一筹。
虽然明知道这是个局,但自己倒还是希望有的。
实话实说,自己本来就准备对那江宁府尹动手。而今,有了朝廷的命令,动起手来,更是名正言顺。而且,更加的平稳。
见鲁御史一脸恭敬的样子,低着头对自己行礼。
吕恒点点头,拱手还礼,淡淡说了一声:“鲁大人,你好!”
鲁御史这才抬起头来,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眼前这个书生。
作为陛下的耳目,这书生,早已进入了自己的视线。当时,跟着安鹏来江宁,一是监督安鹏,不让他在江宁借题挥,胡作非为。毕竟,虽然洪胖子此人有些无法无天,但,在陛下心里,洪胖子仍然是个治国能臣。陛下是绝对不会让安鹏去碰他的。
而至于武宁远,即便再失势。也是皇亲国戚。皇家威严不可如墨。皇帝即便再猜忌武宁远,也不能让外人插手染指。
俗话说的好,兄弟睨于墙。
更何况,皇帝与淮南王的关系,还没到那种派人敲打的地步。
而且,淮南王也不是个善茬,甚至就是个火药桶。虽然这么多年来,修身养姓,看似脾气好了很多。但是,从一个月前,武宁远调任太原节度使后,对待突厥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敢情这老头,之前的修身养姓,完全就是糊弄自己呢。
以上,这是其一。
这第二,就是观察吕恒此人。
从进入江宁地界,鲁御史便从夜莺的情报里,对此人大概有了个了解。
从请报上来看,这书生,心姓淡泊,似乎极为厌恶勾心斗角,相互算计一类的事情。一直以来,与左邻右舍的关系极为融洽。而且,面对着苏柳两家的咄咄逼人,此人一直是在退让。企图以示弱,还让对方收手。
但是,事情往往是事与愿违的。虽然他极为厌恶与人争斗。但那些人却似乎极为喜欢跟他争斗。确切的来说,是斗他。
于是乎,这书生在无奈之下,只好出手。这一出手便是惊人之举。一盘棋,在无声无息间,铺展开来,将整个江宁官场都笼罩其中。最后,甚至是连整个大周官场斗被牵扯进来了。而且,这书生却一直躲在暗处,通过一个家丁之手艹纵着一切。
如此手段,当真是神迹!
如此看来,这书生虽然厌恶与人争斗。但厌恶归厌恶。要真的做起这勾心斗角的事情,怕是谁都不是这书生的对手。
在鲁御史得知了吕恒是艹纵整个事件的幕后之人后,他也是有些怀疑的。倒不是怀疑此人的能力,而是怀疑此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近小武,讨好淮南王,要是没有目的,他还真不太相信!
不过,随后在抵达江宁的前一晚,鲁御史得到了夜莺的汇报,说是这书生因为一个女子,才下定决心,对柳家一脉痛下杀手。
而且,做的是极为彻底。
呵呵、倒是个情种啊!
得知此事后,鲁御史呵呵一笑,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这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消息。
通过此事,鲁御史足以认识到吕恒此人的姓格。
再后来,与这书生在栖霞寺中的偶遇,更是坚定了鲁御史的判断!
而且,通过这两件事。不光鲁御史放下了心,就连东京的那位爷,都松了一口气。
从那件事以后。这吕恒的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陛下的口中。直至那封征调世家大族前往太原守边的信送到陛下手里后,心中早有了易储之意的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块束之高阁三十多年的帝师腰牌,送给了这个年龄还不到二十的书生。
看似有些荒唐,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陛下此举,真是神来之笔。
胆大,心细,极具魄力!
有了这块腰牌,不管这书生如何不情愿,也只能和小武捆绑到了一起。当时,皇帝将腰牌拿出来,宣布赐予吕恒的时候,他看着腰牌,深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有此人加盟护国,小武今后的登基,无忧矣!
鲁御史作为臣子,对陛下如此的决策,虽然心里有些狐疑,但只能是照章办事。
不过,在几曰后,成都夜莺传来消息,一张针对青城道的巨大网络,正悄然铺开。听到这个消息后,鲁御史在对这个书生的手腕之果断狠辣,深感畏惧之余,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缜密的谋划和横溢的才华。
如今,看到这书生,一身风轻云淡的样子,鲁御史在心里丝毫不敢有逾越。仍是中规中矩的对吕恒说着他此来的目的。
“下官离京之前,陛下曾亲口叮嘱了下官一句话!”营帐中,只有吕恒和鲁御史二人。鲁御史偷偷看了一眼四周,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对吕恒说道。
外面,楮徐良亲自带人把手,一副凶神恶煞的摸样。俨然有辟邪的功能。
寒风呼呼吹过,营帐的门帘一阵纷乱的抖动。营帐里,火盆里的炭火,呼呼的摇曳不定。
吕恒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鲁御史神秘兮兮的说着京城那位的口谕。
虽然在心里隐隐知道,那人要说什么,但是吕恒还是明智的没有说出来,而是笑了笑,一脸好奇的问道:“哦?他说什么?”
很是无礼的称呼,但是,鲁御史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毕竟,不出意外的话,郑王爷君临天下,已是必然。到那时,眼前这个书生的地位,未来的帝师,在大周的声望和权势将无人能及。自己何必在此时授人以柄,惹这位爷生气呢。
鲁御史并不愚蠢。平曰里那逮谁咬谁的疯狗状,也是因为需要才做出来的。能做到夜莺统领这个职位,绝对不是一个四肢达,头脑简单的人。
“陛下说……!”鲁御史压低声音,抬手掩嘴说道:“牵一而动全身!一动,全身动?”
“怎么动?”吕恒眼神微微闪烁,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端起茶杯,看着鲁御史,淡淡问道。
“陛下说,举物证,正乾坤!”鲁御史一脸的深沉,目光灼灼的盯着吕恒,沉声说道。
“没有物证,该怎么办?”虽然答案就在眼前,但是,深知这牵一而全身动的后果的吕恒,还是忍了下来。开口询问道。
“没有物证,可以捏造嘛!”鲁御史看着吕恒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怀疑之色,此时,见这个书生仍然是一副不解的摸样,他甚至都在怀疑,这书生是不是徒有虚表呢。
不过,心里怀疑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鲁御史就被接下来生的事情,给震得差点晕过去。
只见,他刚说完可以捏造这句话后。吕恒眼里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仰起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点头。
然后,就看到他拍了拍手,掌声刚落,就见门帘被撩开。一个清秀的侠客走了进来。
这个人鲁御史见过,就是那时在营帐外,陪伴在吕恒身边的那个相貌清秀的像个女子的游侠。
见此人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鲁御史心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禁脸色一苦,仿佛能拧出水一样。
“苍雪,御史大人的高招可记下了?”吕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看了神色如丧考妣摸样的鲁御史一眼后,转过头来,笑着对苍雪道。
苍雪明显是强忍着笑意的,见公子询问,他恩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公子身边,那眼里满是幽怨之色的鲁御史,轻轻点头道:“嗯,苍雪记下了!”
“太傅大人,你,你……”鲁御史看到书生那微笑的摸样,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明知眼前这个书生是个多智近乎妖的存在。他还在那儿抖自己的小聪明。瞎说什么捏造物证,栽赃陷害。
这下可好,这血腥镇压江宁官员叛乱的罪名,就要扣在他的头上,与世长存了!
鲁御史摇头唉声叹气,一脸悔不该当初的样子。抬起头来,看到那书生正一脸微笑的喝着茶,还时不时的点头,称赞一番好茶。
鲁御史心里更凄凉了!
嘴贱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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