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

  这个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是谁？

  少年不安地蹙起眉心，挣扎着想要抬起沉重的眼皮，混沌不清的脑子，好像离家出走了。

  阴冷的声音，还在耳畔盘旋。

  “既然你在这里，那他应该也会出现，待我恢复……”

  “阿虞~我们来日方长——”

  ……

  尖锐阴冷的笑声钻进耳中，很快消失了。

  少年的表情凝结在一起，睫毛颤动，口中发出一声呓语。

  “回来，别走。”

  你到底是谁……

  盛千鱼腾一下睁开眼，异色快速划过，转瞬又消失了。

  她嘴唇微张，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怔怔地望着车顶。

  那股阴风已经不在车内，但昏暗中有一道炙热且锐利的目光，在凝视她。

  凌郁珩好不容易压下心里升起的妒火，却再次听见她发梦呓语。

  她在喊谁？

  那个什么渊的男人，又是谁？

  这次，他甚至来不及遮掩真实的情绪。

  车子停了，灯光亮起，两人四目相对，对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盛千鱼还处在酒醉发懵的状态，半眯着眼睛，看到男人晦暗幽深的眼神，愣住了。

  还有他们的姿势，好像过于亲密了。

  “你……”

  怎么抱着我？

  话还未说完，后车门被人拉开，盛淮之弯腰探进来，一边扒拉某个碍眼的家伙，一边激动地嚷嚷：

  “好你个凌疯子！趁我开车占她便宜？起开！”

  “小鱼儿别怕，有三哥在，等我喊人。”

  盛千鱼茫然地眨眨眼：“没事，我睡得还好。”

  凌郁珩：“……”

  说罢，盛淮之自顾自地拉走迷糊的少年，站在花园里，反复询问某人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没人发现，后座的男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薄唇紧紧抿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在一起，骨节突出泛白。

  沉默得可怕。

  晚上十一点。

  平时这个时间，盛家人已经睡觉了，而今晚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影音室看电影。

  收到盛淮之发来的消息，盛霆派儿子去外面接人，自己则哄着老婆往卧室走。

  林美依本想跟去外面看一眼，被盛霆十八般口艺说服了。

  仔细一想，女儿长大了，安全回来就好。

  夫妻俩转身回房休息了，至于年轻人，随他们去吧。

  于是，林美依没有看见自家女儿醉酒的样子，盛千鱼也侥幸逃过一劫。

  当盛家兄弟来到花园时，凌郁珩已经开车离开了，两人只看到飞驰而去的车屁股。

  速度急如星火，一点也不符合某人之前黏人猛追的人设。

  盛泽礼凝望消失的车尾，眼中神色不明，数秒后，径直朝喧闹的弟弟走去。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问。

  盛淮之伸手指向旁边的草坪，一脸苦笑，主动招供，希望能得到宽大处理。

  “大哥，小鱼儿喝醉了。”

  盛泽礼瞳孔一滞，转而黑了脸，沉声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不怪我。”

  “所以是他强迫小鱼喝酒？”

  一听这个阴沉的语气，盛淮之不由打了个激灵，罕见地替某人说了句公道话。

  “也不是凌郁珩，是酒吧不知名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送了一瓶酒，然后小鱼儿不知什么时候喝了。”

  盛泽礼压制着心火，眉头一皱，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两个废物。”

  盛淮之撇撇嘴，低头小声嘀咕着。

  两人表情各异，齐齐看向草坪。

  身穿居家服的盛允墨蹲在少年身边，好奇地问她：“不想回去吗？”

  少年双手抱膝蹲在草坪上，微微歪头，呆呆地盯着一根小草看。

  听见他的话，盛千鱼把食指放在唇上，扭头朝他轻嘘一声。

  “我在跟它比赛睡觉。”

  闻言，身后两个男人的面部肌肉，不经意抽动了一下。

  这是喝迷糊了？

  盛淮之急性子，刚想喊她回家，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大哥，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回去。

  只见，盛允墨恍然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着急，极其配合少年。

  俊逸的五官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抬手摸摸少年的头，耐心且温柔地轻轻说：“你看小草旁边有颗石子，对不对。”

  盛千鱼反应迟缓，看到那颗小石子愣了一瞬，随即嗯了一声。

  “那二哥做石头，你肯定比它睡得快，小鱼觉得呢？”

  盛允墨嗓音低醇柔和，默默把自己的后背转向她，也不催促，就那么安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盛泽礼都忍不住想上前拉她时，一动不动的少年动了。

  盛千鱼一点一点挪到盛允墨身后，眼神迷离，脑子混沌，不知天地为何物，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晃晃悠悠趴在对方宽阔的背上，小声嘀咕：“不要动，我想赢…”

  盛允墨稳稳地定在原地，轻声哄道：“好，二哥不动，我们小鱼一定会赢的。”

  “嗯……”

  盛淮之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悄悄戳了戳身旁的男人，“大哥，老二果然是个好演员，如此配合她。”

  盛泽礼看着草地上两个过家家的人，不理解但尊重。

  直到盛千鱼闭上双眼，他才开口：“回去吧。”

  “二哥，你腿麻了吧？我来背小鱼儿。”盛淮之嗷了一嗓子。

  趴在背上的少年睫毛抖动，好像要醒来的样子。

  吓得兄弟三人屏住呼吸，瞬间噤声。

  盛允墨反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口中吟唱着悠长低缓的摇篮曲，像小时候一样。

  没多久，盛千鱼就睡着了。

  盛允墨背起身后纤瘦的少年，往别墅方向走，边走边继续唱。

  另外两人走在最前面，为后面的小醉鬼打探路线。

  谁知，碰到了出来接水的盛霆。

  他皱眉看着楼梯上的身影，扭头问小儿子：“小鱼这是怎么了？”

  盛淮之不善撒谎，从小到大，只要心虚就会忍不住翻白眼。

  听到质问，他本能准备翻眼睛，‘啪’的一下，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脸上，顺便捂住他双眼。

  下一秒，响起一道成熟稳重的声音。

  “没事，小鱼玩累了。”

  “哦。”盛霆嗅到一丝酒味，狐疑地往上看了眼，随后收回视线。

  眼神锐利地盯着奇怪的兄弟俩，“小鱼喝酒了？”

  盛泽礼虚扶镜框，淡淡道：“老三喝的。”

  盛淮之：“？！？”

  盛霆火热又愤怒的目光，嗖一下投射过去。

  盛淮之眼睛瞪得像鸡蛋，疯狂摇头。

  眼看父亲开始四处找工具，他对腹黑大哥狠狠骂了一句，一溜烟冲上二楼不见了。

  ***

  夜色沉沉，月湖湾的A栋顶层灯火通明。

  阳台边，身姿颀长的男人倚在玻璃围栏上。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眼中是散不去的戾气，还有一丝落寞。

  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在空旷的房子里一直回荡。

  凌郁珩趴在阳台没有挪动一步。

  半晌后，房间恢复宁静。

  与此同时，苏家老宅，老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无人接听的电话，重重叹了口气。

  “这父子俩的电话，怎么一个也打不通？”

  苏利刚脸色一变：“不行！明天我得想办法去医院看看小蓉。”

  老人走进卧室不久，隔壁一角，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诧异地看向那个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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