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师兄的最后一道劫雷呢，劫云怎么提前消散了？”

  “会不会是你漏算了一道，实际上方师兄，不应该是方师叔已经渡过此劫了。”

  “不可能，我们从劫云开始汇聚，就已经在这里了，绝对不会记错的。”

  “可八十道劫雷，便是整个太常界也从未有过此例。”

  围观的天澜宗弟子虽看不清渡劫之人的面貌，但劫云落下多少道雷劫却是不会数错，绝对少了一道。

  不过他们也从这八十道的劫雷，判断出此为结婴雷劫。

  千幻峰之上渡劫之人，必定是方霄无疑。

  可这缺失的最后一道劫雷，却是让在场之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就连李墨白和凌太初亦是对视了一眼，可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的皆是茫然之色。

  方霄仰头望着逐渐晴朗的天穹，不明所以。

  不过既然雷劫就此结束，那也没打算再继续深究。

  随即便要驾驭着玄元道台回返千幻峰。

  然而就在此刻，方霄手中的御雷签陡然一震，一股危机感骤然从神魂中传出，可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咔嚓。”

  虚空生雷，一道近乎透明的青雷骤然落下，正中方霄天灵。

  他神情一僵，随即只觉得心神困倦，周围逐渐模糊，直至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而在外人眼中，方霄在被青雷击中之后，便直接如死人一般，直坠而下，落在千幻峰上。

  凌太初面色一紧，就要动作。

  但其手腕却是被李墨白直接拽住，“别过去干扰他，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凌太初急问道，“什么意思，什么传闻。”

  “传闻修士心境若是远高于当前境界，心魔劫无从下手的话，便会以雷劫的形式强行将其心神拽入无尽轮回之中。

  其难度可说是远超寻常修士遭遇的心魔劫。

  凡经历此劫者，外力无法相助，只能凭借其自身心意。

  我等要做的就是收好其躯壳便可。

  他若能挣脱出来，且日后便再不会轻易生出心障，未来道途更是几乎不会再被心魔劫侵扰。”

  方霄在外游历了近一甲子之久，心境早已磨砺的不染尘埃。

  数次历险大起大落。

  终见方父，却又经历方父离世，再经大喜大悲。

  虽尘缘尽断，但却已结出一颗无暇道心，几乎没有能让他沦陷之事。

  这也是心魔劫只能趁着方霄心神变动之时，便急着出手。

  只因除此之外，它根本无从下手。

  可那也只是小伎俩罢了，拉方霄入无尽轮回已是无计可施，最后的选择了。

  “那如果最终无法挣脱呢。”

  凌太初郑重的回问道。

  “那自然便是永世沉沦，神魂自溃。”

  虽然难以接受，但却是事实。

  不同于方霄斩灭敌人的心神，使其如活死人一般。

  若是心神沉沦于轮回之中，等于是自行放弃现世，神魂消散就此坐化，亦是理所应当之事。

  而就在凌太初和李墨白谈论的这段时间里，方霄已在无尽轮回中经历了数十世之久。

  在这些轮回中，上至皇帝，下至贫民，贩夫走卒、达官显贵，方霄皆是逐一经历。

  或是一世奔波，忙于生计。

  或是一世享乐，沉迷其中。

  各种人生，比比皆是。

  而其中并无任何专门为方霄所设置的陷阱。

  又或者说六欲在世、七情不绝，贪嗔痴慢疑无处不在，这便是最大的陷阱。

  失去一切甚至包括识忆的方霄，也只是一凡夫俗子，犹如陷入泥潭之中，无物可攀，且不自知。

  既无脱身之念，又无脱身之能，如何能做到摆脱这无尽轮回。

  然而方霄终究有了不磨不移之道心，纵使如此，每一世他都有所感应。

  那是一种隔离于外，与轮回之世格格不入的感觉。

  仿佛自己不该出现在此，好似遗忘了什么一般。

  时常能感到水镜中的自己极为陌生，但却又似曾相识。

  可数十世的轮转，这种感觉越来越淡，隔离之感也越来越模糊。

  恐怕玩不了多久，他便真的要沉沦于这无尽轮回之中。

  终于又是一世荣华，得享天年，寿终之际，方霄再次投身于新的轮回。

  ……

  大学宿舍内。

  “啪。”

  “睡你麻痹起来嗨。”

  方霄一脸懵逼的被室友扇醒，“你是不是想死啊，敢打你爹，倒反天罡了你。”

  然而在面对舍友递过来的一根军火时，方霄狰狞的脸庞竟逐渐变得谄媚起来。

  “今晚通宵，你爹我请客。”

  “果真吗义父。”

  “赶紧的吧，就差你了。”

  听闻此言，方霄当即从他那油腻的被窝里跳了出来，蹬着拖鞋、顶着个鸡窝头就和舍友直奔网吧。

  只不过起初还和舍友有说有笑的方霄，却是逐渐迷茫。

  尤其是在跨入网吧的那一刻，方霄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明是已经是这家网吧的常客了，却又有一种遥远且朦胧的片段脑中闪过，仿佛更早的时候便已经来过这里。

  “你看锤子呢，今晚要是不能帮你爹我完成五杀，就拿你们的人头凑。”

  方霄呆愣着被舍友拽到沙发上，看着满是烟灰的桌面，油腻的鼠标键盘，以及被简单擦拭后，仍残留着许多斑驳痕迹的显示屏。

  一切都仿佛经历过一般，却又有一种陌生的疏离之感。

  “你说老子今天要是猝死在这里，你们几个会不会被保研。”

  方霄莫名奇妙的蹦出这句话。

  “那感情好，随礼两百、大办特办。”

  “逢年过节，爹给你多烧几个灰机杯。”

  “安心的去吧，汝妻儿吾养之。”

  “把你存的那几百G种子转给我先，好兄弟会记你一辈子的。”

  方霄愣住了，同样的感受，不同的人，遥远模糊的记忆逐渐浮现。

  他穿越前的世界仅开始与此世融合，人的模样虽会变，但相似的环境所造就的亲情、友情却不会变。

  随即方霄又掏出手机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听着听筒内不断询问着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股明悟之感亦是涌上心头。

  “虚非虚、实非实，既为虚妄，亦是真实。”

  父母的声音、舍友的声音竟开始逐渐远去，而他亦是一分为二。

  此世的方霄仍坐在沙发之上。

  而醒悟的方霄如同虚影一般，从中退出。

  他此刻分明就是心神意识凝聚的状态

  还未等方霄探明此方轮回，一股极为强烈的排斥之感骤然落在他的身上。

  随即落入一道无形旋涡之中，似是被此世排斥的同时，亦在被某种力量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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