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博会监控室里有上百台监控视频，消博会工作人员认真盯着屏幕，并时不时拿着对讲机远程指挥：“17号机位，17号机位，有个金色卷发的欧洲妇女，好像身体不适，请尽快赶到现场，请尽快赶到现场。”

  屏幕里，一名西方妇女不舒服地捂着自己的胃部，很快，屏幕里出现了两名进博志愿者，他们搀扶着这位妇女离开。

  对讲机里传来回答：“总台总台，17号机位的女士已找到，我们将送她去医务室，完毕。”

  华声的工作人员在后排的位置上坐着，但他们的目光始终牢牢定在每一台屏幕上，随时等待支援。

  林西走进来问询情况，却发现同事们的神色不佳，低语：“都打起精神来。”

  同事们向林西抱怨：“西姐，我觉得我们像摆设一样，没有用武之地。”“是啊，虽然我们也参与这个项目，但真的太没存在感了。”

  林西：“机器固然有精准快速的优势，但之后的提问环节，我们也会有自己的优势——变通性。”

  同事们还是有些丧气。

  林西：“好了，别一个个哭丧着脸。翻译无国界，但翻译官有国籍，拿出我们中国翻译官的气度来！”

  同事们眼神亮了起来，振作起来。

  *

  消博会主讲台，法国展商发言完毕，现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上台：“接下来为大家带来演讲的，是来自冰岛的福克医疗器械公司首席技术专家，英德里达松先生……”

  幕布旁，英德里达松正在默念着自己的发言稿。一旁，原本安静的儿子突然烦躁起来，将他手中的发言稿撕得粉碎。

  肖一成与林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孩子撕碎了发言稿之后，开始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英德里达松赶紧上前抱住他，制止这种自我伤害的行为。

  英德里达松用冰岛语让孩子冷静下来，不要害怕。

  林西蹲下身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英德里达松说儿子有自闭症，任何突发的状况都会引发他的过激行为。

  孩子完全不理会父亲的安抚，死命地挣脱着。突然他一个用力甩手，打到了父亲的头，英德里达松耳中的助听器掉了出来。

  林西赶紧捡起来递给他。

  幕布前，主持人不知后台突发状况，继续道：“……现在，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英德里达松！有请！”

  掌声响起，箭在弦上，无法后退。

  林西抱住孩子：“英德里达松先生，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陪在孩子身边，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英德里达松犹豫，担心的表情。

  *

  台前，英德里达松始终没有出现在台上，底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主持人维持着专业的笑容：“福克医疗是成立于1957，是欧洲创新的医疗设备和解决方案供应商。业务涉及生命信息与支持、体外诊断、医学影像三大领域。福克医疗始终致力于普及高端科技，让更多人分享优质生命关怀。有请，英德里达松先生！“

  肖一成和林西都期盼的目光看着英德里达松。

  最终他郑重其事地将儿子的手交到林西手中。

  英德里达松（冰岛语）：Indrieason:  Gereu  tae!（拜托了！）

  林西搂着孩子，冲英德里达松安抚地笑了笑。

  *

  在一片掌声中，英德里达松走上台，大屏幕上播放着福克公司的图片。演讲缓解，一切都很顺利地推进着，可到了提问环节，英德里达松突然脸色难看，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似乎在用力聆听。

  主办方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态。

  佟欣：“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西：“是不是助听器出问题了？“

  肖一成紧张地看着英德里达松。

  英德里达松做出一个手写的姿势，主持人赶紧递上纸笔。他快速写下一行字：Heyrnart?ki  mitt  er  bilae.  ég  heyri  ekkert.

  主持人赶紧把这张纸拿给舞台旁的程耀看。

  程耀惊愕，赶紧翻译：“他说，他的助听器坏了，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肖一成：“毛毛，去查最近的能配助听器的医院！”

  林西：“问问他会不会手语呢？”

  程耀点头，在纸上写下，工作人员把字条交给英德里达松。台上，英德里达松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姿势。

  林西立刻拿着手机到旁边打电话。

  毛毛跑过来向肖一成汇报：“肖总，附近有个专业的机构，能配助听器，但是需要英德里达松本人过去，整套过程下来要一个小时。”

  佟欣：“来不及。”

  林西又跑过来，脸色沉重地：“我已经联系了我们的手语翻译，但她在别的项目里，就算赶过来也要三个小时。”

  工作人员也挂掉电话：“我询问过董主任了，他说如果实在不行，提问环节取消。”

  林西：“可是今天在场有许多相关领域的专家和企业家出席，就是为了和英德里达松先生做一个交流。取消提问环节肯定会引起各界人士的非议！”

  肖一成：“等一下！我有办法。”

  佟欣明白了：“老肖，你想上手语翻译系统？太冒险了！万一当众出了纰漏，对语译的打击是致命的！”

  “你们要学会相信我。”肖一成没有半点犹豫，冲毛毛点了点头。

  毛毛从随身手提箱里取出一台翻译机，是语译3.0版本，他走上台。毛毛用翻译机蓝牙连线了iPad，放在英德里达松面前的讲台上。毛毛冲主持人点点头。

  主持人擦了擦冷汗：“现在开始提问环节。”

  英德里达松诧异地发现，iPad屏幕上出现了三维动画手语模式，精准地翻译了主持人的话。

  看到英德里达松在手语翻译的帮助下，顺畅地和与会人员沟通，肖一成等人都松了口气。

  消博会工作人员：“肖总，语译这个秘密武器太厉害了，什么时候上市？”

  肖一成莞尔：“很快。”

  林西看着他运筹帷幄，自信朝气的模样，既欣慰，又落寞。

  肖一成注意到她的情绪，朝她走近。

  林西长叹一口气：“肖一成，你赢了。”

  肖一成正想说什么，现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好，继续第二个提问……”

  *

  休息室，肖一成、林西转身看到维达里格松。

  在肖一成的示意下，屋子里只留下了肖一成和林西。

  维达里格松仍旧烦躁地挠头。

  林西注意到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表，是玫瑰与狐狸的图案，脑中突然闪过画面——

  维达里格松突然挣脱掉父亲的手，跑到一个玩具展台，伸手就要抓一个狐狸造型的玩具。

  林西蹲下身子问道：“维达里格松，你喜欢《小王子》的故事对吗？”

  翻译机翻译出这句话。

  维达里格松听后，一愣，撞沙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肖一成心领神会，赶紧从pad上找了《小王子》的在线阅读。肖一成点击阅读，柔和的女声从机器里出来，并由中文翻译成了冰岛语。

  维达里格松安静下来，认真地倾听着。

  林西和肖一成松了口气。

  没多久，维达里格松又不安起来，他左右翻腾着pad，发出尖叫声，拍打。

  肖一成感觉不对劲，把朗读声音关掉。

  但维达里格松尖叫声更加激烈，甚至把翻译耳机扔掉。

  肖一成有些茫然无措。

  林西在一旁一直盯着维达里格松的反应。林西突然上前，拿走pad，盯着维达里格松。然后低着头，开始用中文念起来：“……我就这样孤独地生活着，没有一个能真正谈得来的人，一直到六年前在撒哈拉沙漠上发生了那次故障。我的发动机里有个东西损坏了。当时由于我既没有带机械师也没有带旅客，我就试图独自完成这个困难的维修工作。这对我来说是个生与死的问题……”

  听不懂中文的维达里格松突然安静下来，紧紧盯着林西，似乎被她的语音语调吸引了。

  林西给肖一成点点头。

  肖一成有些愣住，不能理解。

  林西的中文朗读声在继续：“……只有用心灵看，才能看得清楚；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正是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你的花儿变得那么重要。”

  维达里格松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林西：“对你驯养的东西，你要永远负责。你必须对你的玫瑰花负责……”

  很快，在林西的安抚声中，维达里格松渐渐睡去。

  肖一成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小男孩身上。

  他看着林西，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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