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海湾大道街头滑板聚集地，街头滑板聚集地，很多打扮潮流的年轻人都在秀滑板技术，热闹不凡。

  程耀抱着滑板，坐在长椅上，一边用手机聊天，一边甜笑。

  六六一个回旋，截停在程耀面前，但程耀似乎没有看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机身上。

  “谈恋爱的人是不一样啊。”六六酸溜溜地说。

  “那要看和谁谈恋爱。”

  六六把滑板一竖，一屁股坐在程耀身边：“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啊，一般人，温柔的，不一定能干；能干的，不一定优雅；优雅的不一定体贴；体贴的不一定漂亮；漂亮的，脾气不一定好。但我的那个她，哪哪都好，简直完美！”

  六六忍不住做了一个抖鸡皮疙瘩的动作：“耀哥，晚上一起吃饭呗，我要见几个滑板高手，跟我一起去呗，给哥们撑撑场子。”

  程耀拒绝：“没空。我有约了。”

  六六：“重色轻友。”

  六六还要劝说，就看程耀眼睛一亮，朝着一辆车奔了过去。车窗摇下，佟欣微微一笑。

  *

  咖啡店，程耀手中的咖啡杯一顿，为难地看着佟欣：“……跳槽的事情，我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抱歉啊欣欣……”

  佟欣：“潘金玉老师，你知道吗？”

  程耀点头：“我知道啊，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会说巴则海语的人，可惜2010年去世了，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说这门语言。就是我当时年纪还小，不然我肯定去拜师了。”

  佟欣：“你拜得过来吗？”

  程耀一愣。

  佟欣打开ipad，是一幅地图，镶嵌着一些红点点和黄点点，她展示给程耀看：“这是濒危语言的地图。全世界目前有150种濒危语言的使用人数不足10人；有80种濒危语言的使用人数不足5人，其中28种属于极度濒危语言，只剩一个人会用，而且仅限于会说单词或简单句子。很多语言在消亡，光靠你一个人，救不过来的。”

  程耀：“你想说什么？”

  佟欣：“程耀，我们一起来努力吧？”

  程耀看着ipad里的地图，沉默。

  佟欣：“机器翻译可能无法取代人工翻译，但是机器是保存语言更好的载体。一个数据库，就可以储存更多的语料。除此之外，语译还配备了国内外先进的实验系统，来配合你完成语音多模态等建构，如果你需要，语译还可以配合你组建一个团队帮助你完成这样的事情。”

  程耀：“但是现在离开华声，我无法面对林西。”

  佟欣：“我理解，这么说吧，原先因为小语种需求量过小的问题，董事会就一直想削减开发的预算，所以如果在消博会之前不能解决小语种bug的问题，董事会势必会改变开发方向，彻底放弃小语种领域。老肖其实也是想借助这次消博会向董事会证明小语种的重要性。所以，我们更迫切的需要你的帮助。”

  程耀有些意动。

  佟欣：“这个合作会是双赢的，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

  程耀陷入了沉思。

  佟欣把聘用书再次推向程耀，这一次，程耀没有推走，目光移向了聘书。

  *

  李奶奶走出来，拿着一包咖啡豆，闻了一下，很陶醉的样子，来找程耀。

  程耀一动不动，托着腮沉思着，苦恼地思索着，没有听到。

  李奶奶走到程耀身后，看着他面前的合同，拿起来问道：“你要跳槽啦？”

  程耀方才回神，急忙拿过合同：“还没呢，只是看看。”

  李奶奶：“哪个公司啊？”

  程耀：“语译。”

  李奶奶：“看你的样子，有点心动？”

  程耀叹了口气：“对啊，语译愿意帮我建立团队和实验室，完成语音多模态等建构，可以完成我尽力保存濒危语种的心愿。”

  “挺好的，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华声与语译竞标消博会，林西正是用人的时候，照理说这个时候我是最不应该走的，而且去的还是我以前一直诟病的人工智能翻译公司。”

  李奶奶笑了，把咖啡豆放在桌上：“你担心背叛了林西，且违背了你的初心？”

  程耀点头。

  “耀耀，你还记得我刚回国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其中随身物品就半箱，其他全是沉重的辞典和参考书，从英国机场出发，连拖带扛地拿了回来。所以当年我们都开玩笑说，翻译根本不是个脑力活，就是个体力活。”李奶奶由衷地说。

  程耀点点头，看着李奶奶，不明所以。

  “这个困境到了电脑进入应用才有所缓解，以前要找老半天的词，电脑上敲一下就能检索出来的，词典的容量还很大。你们现在肯定觉得这个场景不稀奇，但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时有多兴奋，这大大提高了我们的工作效率，也为我们完成更难更多的工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程耀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耀耀，科技的进步和翻译的发展本身就不是一个对立的关系。虽然你现在说自己是人工翻译，但你们用的计算机辅助翻译软件、翻译管理系统和翻译生产服务平台，那都是科技进步的产物，难道你还愿意回到搬字典的年代？”

  程耀摇了摇头，但仍然有些犹豫：“可是，科技进步会使得一部分人工翻译消弭。我这个槽跳的，其实就是一种背叛。”

  李奶奶：“世界潮流浩浩荡荡。这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我活了够久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所以，你只要问自己一句，你现在要去做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想做的，对你、对整个翻译界，对整个社会有没有意义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跟林西交代啊……”程耀发愁。

  “君子坦荡荡，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林西有这个胸怀和格局。”

  程耀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目光变得坚定，点了点头：“谢谢姨奶奶！”

  李奶奶：“谢什么！去给姨奶奶冲一杯咖啡。”

  程耀笑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咖啡豆：“好嘞！”

  *

  林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一封信件。信封上清晰地写着“辞呈”两个字。程耀坐在她的对面，眼神躲闪着，脸色有些不安。

  “你又要辞职？为什么？”林西问。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程耀的眼睛不敢看林西。

  “辞职后，你去哪里？”

  程耀沉默着。

  “是要去语译吧。”林西一语道破。

  “抱歉。”

  “你知不知道现在去语译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的。”程耀点头。

  “可是程耀，为什么非要是现在？！小语种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拿下消博项目的关键所在。”

  程耀陷入沉默。

  “你告诉我，语译给了你什么条件？”林西问。

  “你还记得我的理想吗？“

  “推广小语种。”

  “华声没有我，也许只是失去一个项目，但拯救小语种的消亡，却是刻不容缓的。就靠我那些视频的传播力度，实在是杯水车薪。”

  “语译能帮你？”

  “他给我展示了他们的语言平台，依靠AI技术，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能够实现梦想的力量。”程耀的眼神中闪着光。

  林西沉默了一会，言辞恳切地：“程耀，能不能晚点再走……至少，等到消博会结束之后。”

  程耀起身站起身：“我真的很抱歉。”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西往后一靠，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会后，内线响起。

  张家康的声音传出：“林西，过来一下。”

  *

  林西刚进屋，张家康就质问道：“程耀离职，是怎么回事情？”

  林西：“抱歉，我留不住他。”

  张家康有些急躁：“他是你招进来的。你怎么会留不住他呢？”

  林西沉默着没有回答。

  张家康看着林西片刻，思索着开了口：“程耀的离职，是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林西一愣：“张总，您这话什么意思？”

  张家康抚了抚额头，犹豫了下后，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吧。你先出去吧。”

  林西依旧站着，没有动：“张总，这么多年来，您一直是我的好领导，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我希望谷我们之间是互相信任的，您有话就直说吧。”

  张家康想了想：“据我所知，肖一成之前也有挖走程耀的打算，开的条件也很不错。但他没有走。”

  林西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你、肖一成和程耀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张家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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