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你们是同事，是亲密战友。于私，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你们愿意承担责任，没有推诿，我很欣慰。你们坐下。”高教授对二人说。

  林西与谭莎莎看了对方一眼，坐下。

  “四十几年前，我给国际刑警翻译一份引渡条约，但因为一个词组的翻译错误，导致外方与中方反复核对文本，严重耽误了工作进度。当时我真是羞愧至极！”高教授讲起自己的往事，“当时我的导师替我说情，但我跟他说，不管怎样，错都在我，我应该受到处罚。之后，我被调到资料室，坐了三年冷板凳，埋头苦学，钻研翻译，我告诉自己，这样的错，我高鹤年今生只此一次！”

  林西沉默了片刻，自信一笑：“放心，就算我坐几年冷板凳，也一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谭莎莎：“我也可以。”

  高教授点头：“我相信你们都可以！”

  高玲看着他们祖孙俩，有点急了，想插嘴却没有机会。

  高教授：“我不会去干涉张家康的决定，不管他要处罚你们中的哪一个，或者两个，都要接受。”

  林西：“当然！”

  谭莎莎：“我也同意。”

  高教授欣慰地点点头：“好。”

  *

  从高教授家出来，林西、谭莎莎姐妹俩并肩走在小区。

  “我妈妈找你的事情，很抱歉。”谭莎莎主动向林西道歉。

  “你是你，她是她。”林西淡淡回应。

  “这次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希望都不要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什么感情？”林西似笑非笑。

  “亲情。”谭莎莎一窘。

  林西见她软萌，起了逗弄之心：“看来你还真是爱屋及乌啊。”

  谭莎莎不解。

  “不是嘛？看在魏天的面子上，才跟我谈起亲情的吧。”林西进一步戳破。

  “我回去了，你慢走。”谭莎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林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傻乎乎的样子，跟老魏还真是挺配的。”

  *

  高教授家餐厅  夜  内

  高玲在餐厅喝燕窝，神情郁郁。身后传来干咳声音。高玲回头。

  高教授冷着脸说：“西西和莎莎都是我们高家的好孩子，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高玲：“爸您什么意思？”

  高教授盯着她，不说话。

  高玲难掩心虚，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片刻后，高玲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高教授旋即离开。

  *

  林西回到小区。停完车，就看到肖一成在露台打电话。他穿着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说话的样子很好看。

  汽车熄火，林西在车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肖一成注意到她的目光，看向车内，两人遥遥相望。

  *

  露台，林西拿着两罐啤酒，走到露台，打开一罐，递给在打电话的肖一成。肖一成接过，嘴巴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祝氏食品厂的萝卜泡菜有口皆碑，如果海琼姐愿意帮忙，我一定感激不尽。”肖一成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60吨萝卜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多，只是……你打算怎么谢我呢？”对方提出疑问。

  林西听到对话，微微诧异。

  “据我所知，海琼姐之后会有五年海外战略部署，语译愿意免费提供翻译机服务。”肖一成给出诚意。

  “听起来，这笔买卖很诱人。我明天上午跟合伙人商榷一下，中午给你答复。”

  “好，等您的好消息。”

  挂上电话，肖一成看着林西。

  “泡菜大亨祝海琼？”林西跟肖一成确认，肖一成点头，林西又问道：“她会答应吗？”

  “当然。第一、森美的白萝卜品质很好，祝氏又是做泡菜起家，正好一拍即合；第二、她未来几年开拓海外市场，语译的加持会让她如虎添翼。第三、祝氏可以借这次机会，在网上炒一波热心仗义的人设，对未来销售很有助益。”肖一成给出有条有理的几点原因。

  林西笑了：“肖总，您不做公关可惜了。”

  肖一成举起啤酒瓶，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喝完酒，林西微微叹息。

  肖一成：“还在担心？”

  林西：“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肖一成探过身，勾住林西的脖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怕什么，万事有我。”

  林西轻笑，抱住肖一成，发自内心地感叹：“你怎么这么好啊……”

  *

  次日一早，林西刚停好车，走向电梯，就看到程耀行色匆匆赶来。林西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程耀：“张总急召。农贸会官网宣布，取消与华声的一切合作。”

  林西脸色大变。

  *

  张家康看着大客户部的众人，手里一叠资料甩出去，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维护了十年的客户，就这样解约了。这是在打华声耳光！”张家康气得说话声音微微颤抖。

  “张总，我去跟农贸会闫主席去谈一下。”林西冷静回答。

  “谈什么？现在就算你说免费服务，闫主席都不会要。更何况……永韵的王总已经去接盘了。”张家康指出目前现状。

  众人皆是愁眉不展。

  “让你自查，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到。”张家康走到林西面前，不留情面地把矛头直接指向林西，“昨晚那份不痛不痒的声明，网友很不买账，还激怒了闫主席和我们解约。林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总，这件事也不是西姐的错，鬼知道那份对照表到底去哪儿了！”程耀为林西说话。

  “从今天开始，大活部所有项目暂停。我让老陆来接手，散会！”张家康对程耀的话充耳不闻，下达命令后，他怒气冲冲离开。

  众人枯坐，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总公司处罚结果出来前，大家集体休假。”林西一脸疲惫，下达指令。

  “也好。”魏天收拾桌面物资。

  “这破公司，谁爱待谁待。”程耀气愤地摔门而出。

  众人散场。

  *

  林西走回自己办公室门口，一路上，背后的同事们议论纷纷。

  “大活部估计要灭亡了。”同事甲说。

  “真的假的？”同事乙将信将疑。

  “我听人事部的张姐说的。”

  “那他们这些人会分派到什么部门啊？天哪，千万别让林西来我部门。”

  “你想什么呢！堂堂总监会做普通译员？林西那么心高气傲，肯定辞职走人的。”

  “咦？对哦。”

  听得一清二楚的林西停下脚步，想怼回去，又懒得多言，转身又离开办公室。

  *

  林西刚走出公司，就看到各种闪光灯涌来。十几家媒体已经围堵在华声门口。一个浓妆记者拿着DV直接怼上林西的脸。

  “林总监，不知道贵公司对于您的行为，会有怎样的处罚呢？后续又打算怎么赔偿呢？”记者的问题还算客气。

  “据我所知，圈内一直对您诟病颇多，这次的失误究竟您的一时大意？还是源于您平时的基本功不扎实？”旁边另一名记者就没有嘴下留情，直接针对林西。

  林西冷脸。

  这时，陈潇拿着话筒上前：“林总监，我是《科技新势力》的主编，国际农贸会组织发文宣布，将不再与华声合作。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西看着人潮汹涌，一言不发朝电梯走去。

  “这件事情在外网上也引起轩然大波，你没有丝毫愧疚吗？”陈潇追上去。

  “一切以华声官宣为准，我个人不便回答。谢谢。”林西礼貌回绝后，想要离开。

  “各位网友，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华声翻译。”陈潇面对摄像机镜头，开始做现场直播，“这次舆论风波的当事人林西，此刻就站在我身后。但是面对媒体的采访，她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圈内没有一位译员为她发声，可见对于这件事……”

  突然，陈潇的话筒被抽掉。她回头一看，竟是面容冷冽的肖一成。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肖一成与林西对视，他拨开哄闹的人群，径直走到林西身边。他伸手护住她，朝电梯走去。两人一语不发，在人群中艰难行走。

  电梯口，肖一成转身环顾众记者，最后目光落在陈潇身上。

  电梯开门，肖一成冷漠扭头，与林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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