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成的车停在李奶奶家楼下，他与林西仍坐在车内。

  “别担心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林西安慰道。

  “你说我会不会因祸得福？”

  “什么福？”

  肖一成靠近林西：“和你的幸福。”

  “土味情话，好油腻。”林西脸红。

  肖一成却含情脉脉看着林西：“至少，你愿意来帮我，至少，你没有再拒我千里之外，我很开心。”

  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车内弥漫。肖一成慢慢靠近林西。林西却突然脸色一变。

  只见程耀整张脸都贴在肖一成的车窗旁。程耀敲了敲玻璃窗，示意二人下车。

  “你怎么在这？”肖一成没好气地。

  “等你回来啊，你看你，都瘦了，快点回家，我叫了好吃的。”说着，程耀就把林西往自己身边揽。

  肖一成：“那咱们……”

  “什么你们咱们的，肖总也赶紧回家吧。”程耀手直接把肖一成推开，肖一成却瞥见了程耀手腕上的那只表。

  “慢走不送哈。”程耀对肖一成道别。

  肖一成看着程耀的背影，若有所思。

  *

  华声办公室，魏天、陈雯、王强依次挂断电话后，向林西摇头；易老宅院大门紧锁，林西按响门铃，许久无人应答；林西的手机中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西车内，林西脸色焦急地坐进驾驶位，准备启动，车子却突然怎么也打不着。林西停止打火，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俯身趴在方向盘上。

  手机响起。林西一个警醒，赶紧拿起。来电显示：高老师。

  林西意外的表情。

  漳城竹林庭院，落地长窗前，一名中年女性正腰板笔直地坐在桌前，工笔画着屋外的竹林。桌上手机，免提打开，正在拨打林西的电话。

  高文丽——盘发，脸上一副黑框眼镜，身着亚麻复古盘扣衫，手腕处戴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种翡翠玉镯，整个人知性优雅。

  铃声中断，响起林西欢快的声音：“喂，高老师，想我啦？”

  “你动静闹这么大，不想你也难。”

  林西愣了下，随即调整情绪，换上了故作轻松的语调：“没有的事，网上的都是假的。你和爸爸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高文丽听着林西的絮叨，画画的动作一停，眉头皱了起来。她放下毛笔，神色郑重地拿起手机，离开了画桌。

  “西西，你一心虚就啰嗦。”高文丽对林西再了解不过了。

  电话那头林西沉默了。

  高文丽也沉默着，似乎要逼着林西承认。

  车内，林西终于不再伪装：“妈，什么都瞒不过你。”

  高文丽看着窗外的碧绿景色，缓缓道：“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被人非议恰恰是证明了你的优秀。”

  林西感动地有了哭腔：“妈……”

  高文丽：“西西，累了就回家。”

  林西：“嗯！”

  高文丽刚撂下电话，林大勇抱着一摞手稿进了房间：“和谁电话呢？”

  高文丽：“西西。”

  “每次都这样，没说几句话就挂女儿电话，也不等等我！”林大勇委屈得很。

  “该说的都说完了。”说着，高文丽查看起那摞手稿，突然欣喜：“许老翻译诗经的手稿，你哪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

  高文丽拿出放大镜，开始仔细研读手稿。

  “诶诶，你还没说女儿怎么样呢？要不要我们帮忙？”林大勇追问。

  “她没事，会过去的。”

  “女儿不在身边，就是让人担心。西西总是报喜不报忧。”

  高文丽专注于手稿，没有回应。

  “老爷子寿宴，你跟我一起去厦海热闹热闹？”林大勇支支吾吾地试探道。

  “学校事情多，走不开。”高文丽拿着放大镜的手一顿。

  “我都跟校长打听过了，他说你这学期不做班主任，走两天没问题。”

  “我说就是不行不行，我对学生负责，去厦海，安排不过来。”

  “文丽，说实话。这么多年你不去厦海是不是……对高教授的那口气还过不去？”

  高文丽放下手稿，沉默不语。

  “他的八十大寿。寿宴都让我来安排了。”林大勇进一步劝说。

  “那又怎么样？”

  “这就是个台阶，文丽，你爸这辈子清高，可没给人低过头。”

  “怎么，我爸给你个跑腿花钱的机会，就是低头？老林，当年他看不起你，为了阻止我们在一起，不惜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现在，他不道歉，我就不会去见他的。”

  “可那时候我的确是个穷小子啊！”

  高文丽重新拿起手稿：“这事没得商量。”

  林大勇深深叹了口气：“唉，真是亲生父女，一样的倔！”

  *

  林西车内，她挂断电话后，拍了拍脸颊，重新振奋起精神。她转动车钥匙，启动成功。手机再次响起。

  “喂，易老，您再考虑下吧……什么，您愿意来？太好了……”林西惊喜万分，“还有谁？莫老、楚老、丁老！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

  挂了电话，林西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弄不明白对方突然改变主意的理由，随即又心情变化，开始打电话：“雯雯，通知下去，易老他们给我回复会来，座位安排上……“

  陈雯追问：“西姐，那高教授的位置要安排吗？”

  林西犹豫了一下：“先留着吧，万一呢……”

  林西挂上电话，自语道：“这几位能来已经很好了，我还在期盼什么呢……”

  说完，林西开车离开。

  *

  语译会议室，佟欣和毛毛在做准备工作。

  陈潇走了过来：“佟总，我已经知会过几位要好的同行，他们知道该怎么写。”

  佟欣感激：“谢谢陈主编。”

  陈潇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空着的位置上，桌上的名牌分别是——高鹤年、易岚、莫秀群、楚有为、丁凌。

  “这几位是业内大拿，他们会来吗？”陈潇问道。

  “林西说他们会来。”

  陈潇疑惑：“可是都这个点了。”

  毛毛苦着脸：“是啊，发布会都快开始了，还没动静。”

  陈潇：“这几位哪怕只来一位，都足以炸场。”

  说话间，林西率众而来，媒体们纷纷对他们拍照。记者们窃窃私语。

  很快，肖一成走进会议室。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肖一成走到液晶屏前，按下触摸键。

  众人不解其意，纷纷探头张望。液晶屏中出现了一段音频——

  记者甲：“语译在这个节骨眼还把华声的人叫来，是想亡羊补牢吗？”

  记者乙：“哼，我看他们是黔驴技穷，把我们叫来多半是想收买我们。”

  记者甲：“不会吧？我参加过1.0的发布会，肖总不是这种人。”

  记者乙：“肖一成陷入死局，只有打点好媒体，才有翻身的可能。如果他要贿赂我们，你可千万别客气，狠狠宰他一刀。”

  记者甲：“要宰你宰，我不拿这种钱。”

  两位当事人记者陷入尴尬，他们万万没想到刚才的窃窃私语竟然被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周遭的人交头接耳。

  “这间会议室有多个隐蔽收音设备，大家所有对话都能实时录制。”肖一成礼貌地说明。

  “肖总，我们私下的吐槽，这不犯法吧？”记者乙对此很不满。

  肖一成目光冷然。

  “如果肖总觉得我们的谈话冒犯到您，我们可以道歉，但……今天那么多媒体来这里，是想要听语译的解释。”记者乙反问道。

  “请问诸位，这录音中的两位记者朋友，是什么性格？”肖一成问。

  众人不解。林西了然，眉宇间的紧张感松弛了下来。

  程耀低语：“他在玩什么把戏？”见林西不理他，他又捅了捅魏天：“天哥，这什么路数？你看懂了没？”

  魏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陈潇回答：“一位保守谨慎，一位脑筋活络。”陈潇说到“脑筋活络”时，目光毫不客气地看向侧后方的记者乙。

  肖一成拿出一个手环，走到两位记者面前：“劳烦两位念一下大屏幕中的话。”

  两位记者一脸茫然，迟疑片刻，但也依次硬着头皮，念道：“今天的晚餐真好吃，让人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神奇的是，翻译机针对同一句话，给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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