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远的距离，可以将【魇】种进他的脑子里吗？”女蒙面人冷冰冰地问。

  “当然可以。”须发皆白的蒙面人张开手，一条肉眼无法看见的长丝缓缓飘向车内的周琅。

  “簌——”

  长丝瞬间融入周琅的身体，周琅的眉心微微皱起。

  “首座交给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女蒙面人问。

  “福生无量天尊，当然是的。”须发皆白的蒙面人抚着长须，声音带笑。

  “嗷——”

  一只纯黑色毛羽的夜枭凄厉地嘶吼，从半空俯冲而下，精准地落在女蒙面人的肩头。

  “父亲已经守在地狱的门口了，不过……好像除了我们，地狱还邀请了别的客人。”女蒙面人抽出绑在夜枭爪子上的密信，眼神深邃。

  “嘶！”

  周琅痛苦地捂着头，头好痛，感觉就要裂开了。

  周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炽烈。

  又是梦吗？周琅挣扎着站起身。

  “你醒了。”有人说。

  周琅一惊，开始四下寻找发出声音的人。

  他好像是在一个密林里，身旁的参天巨树每一棵都有上百米之巨，难以想象，阳光居然能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射到他身上。

  不，不对！他头顶上……好像不是太阳的光，而是……某种更神圣的东西。

  周琅惊惧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只巨大的眼睛，它燃烧着炽烈的神火。

  它眨了眨眼，整个世界都随着它的睁眼闭眼而陷入黑暗或是光明。

  周琅感觉自己被它看透了，在神光之下，他根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扑通扑通！”

  突然，他脚底下的大地居然开始了有规律的震动，像是心脏的起伏。

  “开什么玩笑？！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无尽的恐惧笼罩了他，周琅像个小孩一般抱头蹲下。

  “没看出来吗？这里是你……最害怕的地方啊。”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

  周琅一怔，缓缓站起。他想起来了，有一个奇术是可以引出他人最恐惧的东西的——【魇】

  “你是谁？你把我拉进梦里究竟想干什么？”周琅大声喊道。

  “我不想做什么，在梦里，我也做不了什么。”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害怕的居然就是自己，以及那颗心吗？”

  “原来是这样。”周琅看了眼天上的眼睛，和脚底踩着的心脏。

  难怪自己站在这里就有一股无尽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原来……自己一直在怕着玲珑心吗？

  他觉得自己在僵硬在碎裂，就像一具淋着雨的石膏像。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势力究竟想知道些什么？你是黄泉？还是太平道？”几分钟之后，周琅终于打破沉默。

  “你知道的，我们是……朝闻道。”那道声音幽幽响起。

  一股寒气冲进他的脊骨，凉意瞬间让他的大脑变得无比清醒。

  “朝闻道……”周琅轻声念着。

  “你应该见过我们吧？”那道声音问。

  什么？！周琅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难道他们已经看过了自己的记忆？不对！这不可能，他说的应该是曾经出现在锦官城的道清，也就是他们的第九座。

  果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应该见过我那个愚徒吧？你觉得我们朝闻道如何？”

  愚徒……周琅眯起眼睛，强装镇定道，“您难道是传说中的清微子？太平道曾经的渠帅。”

  那道声音的主人不镇定了，很是诧异地问，“奇怪，贫道已经出世十余载，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认识贫道啊。”

  周琅松了口气，果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拥有陈深和云如海部分记忆的事。

  周琅刚放下心中提着的巨石，清微子的一句话又将它举了起来。

  “难道你已经看过陈深的记忆了？冲破封印的速度如此之快，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什么？！清微子前辈，您怎么知道……”周琅瞪大了眼睛。

  清微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叹息一声道，“是玲珑心。玲珑心的诅咒就是……它会将前几任主人的记忆抽取一部分记录下来，并且全部塞到你的脑袋里。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很容易被它整疯。”

  “难怪。”周琅恍然大悟般点头。

  “那前辈，请问您知道我身体的秘密吗？为什么我的眼睛会是一黑一白两种颜色，还有，那股突然涌出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周琅病急乱投医，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话音刚定的瞬间，周琅猛地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会……在这里……他居然藏不住心中想着的事！

  “不要怕，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的，更何况，我们也早就已经知道了。”清微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琅定了定心神，在陈深的记忆中，清微子是个好人，希望十几年的时光没有将他改变吧。

  “我身体的变化，也是玲珑心造成的，对吗？”周琅急切地问。

  清微子沉默了一会儿，“是。”

  “您找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邀请我进入朝闻道？”周琅问。

  “哈哈哈。”清微子笑了，“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进入朝闻道，以后或许还有机会。”

  “是。晚辈明白了。”周琅恭敬地行礼。

  “明天，你们要找的人，会出现在森林公园。”清微子终于进入正题。

  “森林公园……”周琅眯起眼睛，他当然知道清微子口中的人是谁——赵文！

  森林公园是饶城最大的公园，占地两千多公顷，如果自己是赵文，也一定会选择躲进森林公园里。

  “多谢前辈。”周琅诚挚地躬身行礼。

  “不必谢，这是欠你的。”清微子叹息。

  周琅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再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的心魔已除，能够驾驭玲珑心吗？”清微子问。

  周琅愣了愣，摇摇头，每一次激活玲珑心，都在自己失控之后，他似乎……并不能完全控制玲珑心。

  “你还没有完全继承玲珑心中蕴含的记忆，你的心里……还有更深的心魔。”清微子似乎明白了。

  “更深的心魔。”周琅扣着自己的胸膛，突然想起在分部大典时，观心那一关，自己如魔鬼般的癫狂。

  “我的【魇】维持不住了，道友，再见。”清微子说完，世界开始崩塌，巨大的眼球中央流下炽烈的岩浆，脚底踩着的“心脏”开始崩裂，猩红的血喷薄而出，巨大的血管如同蟒蛇般扭曲。

  “不不不！”周琅惊恐地闭眼，再睁眼，已经是另一副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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