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地狱般的热气在陈深三人面前猛然喷出，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在热气中显现。

  秦百川！

  “侥幸被那个老家伙逃了，真是太糟糕了。不过，你们觉得，你们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秦百川轻声说着，他浮于半空，弯下腰，像是在问候晚辈。

  “秦百川，你这个乱臣贼子！如果我能活着回到天宫，我定要让宫主诛灭你和你的同党！”陈深强装镇定，威胁道。

  “哈哈哈！”秦百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陈深厉声喝道。

  “天宫十八天阶，算我在内已有九位不服天宫的统治。你觉得，云不知那个老家伙能耐我们如何？”秦百川嗤笑。

  陈深面色一冷，果然，能启用天诛大阵，一定是九位大元老都出动了。

  “本来还想招安你的，没想到，你一来青丘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愧是云家的贱种。”秦百川又说。

  “吁吁吁——”

  漫漫长音突然悠扬的响起，曲子并不哀伤，只是有些孤独。

  “嗒——”

  李观棋收起竹笛，晚霞铺天盖地地降下，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

  “你们两个杂种，居然敢阳奉阴违！”秦百川直勾勾地盯着李观棋，怒骂道。

  李观棋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微抬了抬竹笛，蓬勃的心力潮水般涌出，无形的领域暴力的展开。

  “嗡——”

  整个空间都扭曲了，无数面目狰狞的死尸张牙舞爪地从虚无中爬出。

  【傀】！

  “嘶嘶嘶——”

  同【蛛】一样的细丝牵引着他们，细丝的尽头，是李观棋手中的竹笛。

  “走。”李观棋轻声道，声音格外清灵。

  咦？他居然会说话，周琅有些吃惊。

  “快走！”没时间犹豫，陈深猛地勒马。

  “唰——”

  秦百川猛地伸手，他的手臂骤然伸长，抓向陈深三人胯下的天马。

  “姐姐，小心！”小狐狸大喊一声，张开长尾，龇牙咧嘴地挡在马臀前。

  “轰——”

  秦百川重重一掌拍在小狐狸身上，小狐狸尾端的长尾瞬间萎缩回去。

  “咔咔！”伸长的手猛地张开，掐住小狐狸的脖子，小狐狸的颈骨立即发出清脆的碎响。

  “啊啊啊啊！”

  几头如同丧尸般扭曲的尸体猛地抱住秦百川伸长的手开始撕咬，周琅定睛一看，最凶猛的那一只居然是不久前袭击过陈深他们的独眼男人。

  “簌——”

  竹笛居然是一个舆阵的阵眼，而这个诡异的舆阵在江河般庞大的心力加持下，被开发到了极致，成百上千只被控制住的尸体张牙舞爪地从虚无中爬出，在丝线的牵引下朝着秦百川而去。

  “簌！”

  秦百川立即收回伸长的手臂，看着上面一排排的细微牙印，他怒极反笑，虎躯一震，属于天阶的气息显露无遗。

  “清灵！”

  “十一公主！”

  陈深和顾清歌同时担忧地大喊，轻轻地抓住跌落的小狐狸，将它拉回马背上。

  “驾驾驾！”

  陈深疯狂地挥舞马鞭，天马立即凶猛得像是野兽，血红的眼睛，狂暴的嘶吼声令人不寒而栗。

  两只宽大的翅膀舞得猎猎作响，瞬间便冲出天诛的笼罩范围。

  “轰隆隆——”

  身后不断响起震天动地的巨响，他们战斗流露出的丝丝气浪便搅得风云涌动，诡谲变幻。

  “清歌，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陈深问。

  顾清歌小心地抱着虚弱的小狐狸，很心疼地轻轻拍打着它的后背，像个抱孩子的贤妻良母。

  “清灵受伤了，它的气息很微弱。”顾清歌哭着腔，晶莹的泪珠掉线般滴落。

  “姐姐，清灵好痛……姐姐……龙魂草的花开了……我想去看……”小狐狸艰难地说，每说一句话，就会吐出一滩鲜艳欲滴的血。

  “好，姐姐答应过你的，要带你去看盛开的龙魂草，这时候的龙魂草是头一茬，是最漂亮的时候，清灵，姐姐带你去看，带你去看……”顾清歌抱着它，伤心欲绝。

  小狐狸的气息在顾清歌怀里越来越微弱，呼吸声愈发衰弱，到最后彻底消失。

  她死了。

  “我们还去那片花园。”陈深目光灼灼，眼睛深处燃着烈焰。

  “清灵最喜欢那里，最喜欢龙魂草，我们就把她葬在那里吧。”顾清歌垂下眼眸。

  “好！”陈深咬牙切齿。

  “吁吁吁！”

  飞了近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又回到了那片花田。

  没想到半天的春风拂过，龙魂草真的已经盛开了。

  紫色的花蕊被紫红色的巨大花叶映衬着，一阵微风吹过，紫色的花海随风而动。

  原来那些不起眼的小草开了花真的这么漂亮，美得就像童话，周琅看傻了眼。

  此时已近黄昏，温暖的金光铺天盖地地洒下，紫色的花海自在地摇曳，满地的紫色和金色融为一体，流光纷飞、色彩飞扬。

  周琅四顾，顾清歌抱着失去气息的小狐狸孤寂地站在花海里，黄昏给她打上一层金边，神圣的就像是童话中的天使。

  可为什么，这个天使看上去竟然这么悲伤？悲伤得令人泫然欲泣。

  周琅不愿再看，他默默地扭头，发现了同样在看着顾清歌的陈深。

  陈深站得笔直，脸上却流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疲惫的神情，很多人甚至误以为他是不会疲惫的。

  “呼呼呼……”

  顾清歌用龙魂草的草根卷了三支长香，龙魂草的草根很干，青丘的人总用它做祭祀的香。

  原本还在“呼呼”吹着的微风突然停了，顾清歌选了个好位置，陈深用手在那个位置挖了个深坑。

  “清灵，你最喜欢黏着姐姐。如今，你一个人走上黄泉路一定不要害怕，姐姐给你烧三根龙魂香，姐姐知道，你最喜欢龙魂草了，对不对？”顾清歌半跪着，喃喃自语。

  “清灵，大哥哥会为你报仇的，秦百川、黄泉、顾寒秋，我送他们去看你。”陈深轻声说着，弯下腰，一捧一捧地将顾清灵埋葬。

  身为狐族的十一公主，居然被草草地埋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的确很漂亮，毕竟没有女孩不喜欢花团锦簇，想来，小狐狸一定会喜欢的吧？

  “小狐狸，再见啦。”周琅轻声说，在陈深他们立好的石碑前微微躬身。

  顾清歌将卷好的三根香插在石碑前，说是石碑，也不过是几只大一点的石头而已。

  突然无风，烟香笔直地上升。

  “清灵，姐姐很快来陪你……”顾清歌轻声说着，她缓缓挪动着靠近石碑，将额头放在石碑顶上，就好像那个粘人的小狐狸就坐在那里，双手抱膝，睁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她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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