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找到脉之后，姜时晚又搭着脉诊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可诊出什么问题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庄老先生肯定不会催促自己小徒弟的，但今日属实是急着去吃饭，有些等不及了，这才追问了一句。

  “肝气不足，气血不足且带有血瘀之症，脾肾阳虚，还有......你是不是生产完不久便受了凉？”

  姜时晚把自己诊出来问题都说了一遍，将手从王氏的手腕上收回来后，她起身将师父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哎呦，这位小医师看得可真准，我是在冬天生的我家二丫，在生完我家二丫之后没多久，就不小心摔进了冰窟窿里，从那以后身子就不大好了。”

  王氏见姜时晚退到老先生后边去了，还想拽着她继续说的，但小姑娘不肯再同她说话，像是记下了刚才她瞧不起自己医术的仇。

  “先生，要不然再让那小医师帮我瞧瞧？”

  诊脉过之后，王氏倒变得急切起来了，还就认准了姜时晚。

  庄老先生抬了下手，打断王氏的话，随即又帮她重新诊断了一番。

  “嗯，你诊出的这些都对上了，那师父考考你，她这应该怎么治？”

  姜时晚原本是想把药方说出来的，可若是站在医者的角度，王氏就不应该冒险生孩子。

  “徒儿觉得她没必要治，只调养调养身子就行了。”

  “小医师，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余生所愿就是想有个儿子，要是没儿子，我宁可不要这条命了。”

  说着说着，王氏可能想起这么多年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了，甚至还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哭了你就能调养好身子生出孩子了？”

  庄老先生平日里最烦看见的便是这一出，瞧见旁人哭哭啼啼的，他从心里觉得烦闷。

  有病就吃药，哭做什么？

  关键是扰人清闲，若是哭起来好听也行，哭着像狼嚎一般，自己听着也烦不是......

  “先生，求您给我开服药吧，我别无所求了，就这一个心愿，先生，小医师我给你们跪下还不行吗？”

  王氏为了能怀上孩子，简直是豁出去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就算怀了孩子被村里人嘲笑也是值得的，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个儿子依靠才行啊。

  “哪怕是同你说，你这年纪，你这身子不适合再怀孩子，你也要打定了主意是不是？”

  “是，就算是如此，我也打定主意了。”

  王氏语气坚定，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能生个儿子出来，她以后也能挺起脊梁骨了，整个村里没有儿子的人家有几个？

  除了实在生不出的，她家应该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那若是我同你说，想要怀上孩子，需要下一剂猛药呢？”

  像王氏的这个身子，若是想要慢慢调理，怕是等身子调好了，也就没了那个能生育的能力了。

  只能下记猛药，但这药对身子肯定是有损伤的。

  开药之前，要把话说在前头，若是她还坚持，那便给她开个方子，至于用不用就让她自己回家好好考量去吧。

  “就算是要吃猛药，我也愿意，我只想怀上个儿子。”

  王氏满脑子都是生儿子  ，至于什么猛药，损伤，全都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那便开药吧。”

  姜时晚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写药方。

  第一位药开得就是藏红花，王氏识的字不多，但红花两个字她是认得的。

  “小医师，你这第一位药开得是什么啊？”

  “藏红花。”

  王氏被吓得站起身，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她虽然对药理不通，但也多少听过些辛秘事，都说大户人家给妾室打胎什么的用的不就是藏红花吗？

  怎么她这想要怀孩子，也要用这东西？在王氏的心里，藏红花既然是打胎的东西，那便不是好玩意。

  “之前已经同你说了要下猛药，这藏红花就是猛药，你若是放弃也好。”

  庄老先生到底是医者仁心，见王氏对藏红花这味药竟如此忌讳，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王氏放弃再生子的想法。

  “原来如此，那劳烦小医师继续开方，继续开方便是了......”

  王氏见姜时晚不动笔了，赶忙催促，生怕这药方她拿不到。

  庄老先生叹了口气，对着已经停下笔的小徒弟开口道：“继续开吧，劝不动了。”

  这种人，心眼已经死到一定份儿上了，让她清醒怕是不能了。

  姜时晚开了药方后，有几样药有些拿不准，便让师父帮着瞧了一眼：“师父，您看看，这药方可还有要改的地方？”

  庄老先生看了片刻，直接将方子递给了王氏。

  “甚好，此方多添一味药多余，少加一味药药效不足。”

  庄老先生毫不吝啬对自己小徒弟的夸赞，给王氏开完方子之后，便打算收拾摊子去吃晚饭了。

  “晚丫头，你说说，你娘还能不能做那道酒酿圆子？老夫上次吃过甚是难忘。”

  “应该会做的吧，咱们今晚就在家里住一晚吧，师父若是想吃，明日再给您做也是成的。”

  今晚天色不早了，吃完饭怕是会更晚了，若是再赶回师父家中怕是要走夜路，不安全。

  “你这丫头......怕是你想多在家中待一日才用的借口吧？”

  王氏站在旁边，小心的拿着方子，打算等上面的墨干些再叠起来，结果听见庄老先生叫出那句晚丫头后，她愣了一下。

  “晚丫头？这位小医师可是叫姜时晚？是七丫头吧？”

  王氏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结果她越看越像，伸手把小姑娘头上的帷帽扯下来之后，瞧见帷帽下面的那张小脸，不是姜时晚还是谁？

  “大伯母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同任何人说，师父教过我规矩。”

  瞧着王氏瞪大眼睛，手还一直指着自己，姜时晚把自己的帷帽从她手里拿回来。

  “不可能，你就算不跟别人说，也绝对会跟你爹你娘说的，若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

  王氏显然是有些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看诊的竟然是老三家的闺女。

  “大伯母听不懂‘任何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父母兄长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的。您还是小声些，别到最后是您自己把事情说的人尽皆知，那得不偿失了。”

  姜时晚留下这句话，便同师父一起回了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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