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相的猜想和韩湛的刚好一致，关于大冤种的人选只有一个，礼部郎中许魏。

  许魏果然拿着一张吏部尚书抄下来的单子到各家传旨，还乐的不行，只当这是一门好差事。

  首当其冲就是去了沈家，沈子青见是他，满面欢喜的将他迎进门，许魏啊许魏，真乃神人也，爹爹怕是要掀桌啊。

  因为是奉了皇命而来，沈子青将他迎进正堂稍坐，请了过来。

  谁曾想果真一见他就变了脸色，如临大敌。

  沈子青失笑，现下能让他如临大敌的人，朝中除了韩之远也就他许魏一个了。

  许魏行礼，道“下官见过沈丞相，丞相大喜啊。”

  沈丞相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若不顾脸面定要拿了大棒子将他打出去。

  “有何喜事？”沈丞相斜了他一眼，冷声问。

  许魏忙说“礼部理了名单出来，沈家是头一遭，府中要出后妃娘娘了，这难道不是喜事？”

  沈丞相咬牙“真是大喜。”

  他忙给自己多加功劳“沈丞相对下官多有照拂，下官是万万不敢忘的，就算拼命打破脑袋都要给沈家一席之地。”

  沈子青一口清茶生生的喷了出去。

  许魏回望他一眼，沈子青扭过头偷笑去。

  他继续谄媚讨好丞相，沈丞相努力安抚自己，朝中有聪明机智的就会有蠢笨如猪的，何须和他多计较。

  沈子青相送许魏，沈丞相直奔蒋大娘子的院子，他亦随后赶了过去。

  三姑娘沈夕纯正在大娘子的屋里服侍汤药，望见沈丞相气冲冲的进门，行礼道“爹爹万福。”

  他望向沈夕纯的眼神露出一丝柔软，面色微微缓和，问大娘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我怕家中大事你撑不住。”

  蒋大娘子摇了摇头，按着胸口“略有好转，纯儿一直侍奉在侧，万幸有她在我身边打理后宅琐事。”

  沈夕纯说“我只怕反而更让母亲烦忧。”

  沈子青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进门便道“母亲妆安，三妹妹也在，爹爹您说了吗？”

  沈丞相说“今年官家恢复选秀，纯儿怕是躲不过了。”

  这话传到蒋大娘子的耳朵里，直接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之时已然泪流满面“主君，怎么可以，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沈丞相摇头“若是能回旋我又怎能舍得纯儿入宫选秀。”

  蒋大娘子悲哀的闭上眼睛，泪水沾湿衣襟，喃喃自语“主君，你我是个没有子女缘分的人，妾室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先前还夭折了大哥儿，唯独有这三个孩子。”

  “二哥儿就不说了，偏偏后寻来的若柳是个孽障，在闺阁之中便不老实，又出了那等丑事，嫁到宁国公家也没一日消停，非得我隔三岔五的过去打点，现下再将纯儿送进宫中岂不是要要了我的命！”

  沈夕纯给大娘子擦拭泪水，神情低落，不免也湿了眼角“我是沈家的嫡女自然该为沈家效力，进宫女儿倒是不怕，只是不能侍奉在爹爹和母亲的身边，未尽孝道实属不该。”

  蒋大娘子拉着她的手，问沈丞相“若是我们多加打点，能不能在前几轮落选？”

  “怕是官家有意择选纯儿，便是打点了他们也不敢放过。”

  官家选秀充实后宫，首先便是将待选秀女登记造册，待选秀女常有两种来源，官宦人家或世家大族举荐和各地选拔。

  在册秀女便要安心待选，宫中选秀共分为四轮，初选时由宫中内官对秀女的相貌、身材和声音进行筛选，通过者在宫中学习礼仪。

  二审自有宫中积年的嬷嬷对秀女的身形进行测量，考察宫中礼仪。

  三审嬷嬷们要考察就更多了，大到生活习惯，小到肌肤上的一粒痦子都要查看，其间还包括智慧，琴棋书画，若是这次还能通过，便有机会面圣。

  终选时官家或者太后亲自相看，此番被选中便可一步登天，为嫔为妃。

  若是官家有意于谁，或是有意与官宦大族王公贵戚联姻，那选秀就只是个过程了。

  蒋大娘子不解“说句大不敬的话。”

  沈夕纯赶紧摆了摆手，将屋内的丫鬟婆子遣出去。

  “说句大不敬的话，官家年老，虽说皇后有孕，但也不知是太子还是公主，来日若是真有什么，纯儿怎么办？”

  蒋大娘子咳了两声“我的纯儿能有个一男半女吗？若没有子嗣只能在宫中等死啊，她正值芳龄大好的青春难道就这样葬送了吗？”

  沈丞相又怎能不知，这么多年来纯儿是他唯一的姑娘，也是真心疼过爱过的。

  “若是有个一男半女反而麻烦，官家多年不曾选秀，许是因为皇后有孕官家又有了希望，这才想充实后宫的吧。”

  蒋大娘子掩面哭泣起来，哽咽道“若是早些订了亲就好了，我的纯儿好命苦。”

  是啊，若是韩大人知道此事，会不会也为她惋惜呢？他是那般顶天立地又痴情的世间男儿，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她与他终究没缘分。

  顿时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沈夕纯拭了眼角泪水，她多想再见他一面，以后怕是再见都很难了。

  许魏从沈丞相家出来，转头又进了舒家。舒承栋还觉得蛮意外，自打湘儿许给了世子与他便再无交际，这个时候来了能做什么？

  许魏将此事在舒家又说一遍，舒承栋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也不留他用午饭赶紧将他请走。

  许魏走出舒府也有所感悟，说到此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纷纷冷言冷语的将他请了出来，看来这差事是费力不讨好。

  他望着手中的册子，看着上面的人家，脚步渐渐沉重。

  舒承栋家中姑娘共四位，除却定亲的二姑娘舒徵湘还有庄子上的五姑娘舒颜沁，这两个都是嫡女，余下两位庶女一位及笄，另一个倒是小了些。

  打量着若是将舒颜沁送进宫去，那丫头恨他，定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若是送进去庶女，官家会不会觉得有所怠慢。

  他大手一挥，朝着外面吩咐道“叫方小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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