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官家罢朝一日，但舒徵荀被刺杀一事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

  舒承栋直接在家中昏死过去，方绾绾连忙命人去叫了郎中来看，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他唤醒。

  舒承栋一朝醒来，老泪纵横“荀儿是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啊，怎么就死在任上，我辛苦创下的家业要谁人来继承。”

  方绾绾手中拿着汤药，十分悲痛的劝他“官人还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府里大大小小上百口的人都仰仗着主君呢。”

  舒承栋抚摸着方绾绾的肚子，感受着生命的力量，不禁感慨“舒家偌大的家业都指望着你肚子里这个了。”

  匆匆进来一个婆子，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方绾绾将汤药喂给舒承栋，说“官人，五姑娘属实在府中不能平静，传出去也叫人笑话，今日就要将她挪到庄子上休养。”

  他深深的点头“这孩子实在不成体统，若是有湘儿一半的温柔顺从也好，挪过去好好关着，别耽搁湘儿和世子的婚事。”

  一碗汤药饮尽，方绾绾贴心的帮他擦拭嘴角，起身道“官人，妾身便去安排，也别让五姑娘在庄子上受了委屈。”

  舒承栋摆了摆手，心下酸苦，最有出息的荀儿没了，本还有芮儿已经成年，可他偏是颜氏之子，又是个不争气的。

  可恶的颜氏，将两个孩子都教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要毁了她舒家，这个女人早死了才好！

  颜大娘子薨了，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是颜氏母家带来的陪嫁，自然对舒颜沁多照顾些，她过的倒也不算差。

  她们不见颜家派人来将她们叫回家去，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舒颜沁又被关在莲香居中多日，整个舒府都不待见青莲院和莲香居，她们这种惯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的大户丫鬟，便对舒颜沁也不搭理了。

  连日的悲痛仇恨，又食不果腹无人照拂，舒颜沁浑身酸臭，没了嫡女的风范和场面，被积年的婆子生生的从后门拖了出来。

  “不，谁敢动我，我是舒府的嫡女，你们凭什么动我，放开我！”舒颜沁嘶吼着，狼狈的抓着门边不肯屈服。

  重绣福字团纹内里缝着白狐皮子的褙子出现在舒颜沁的面前，她抬头望着舒徵湘，脏污且单薄的袖口外伸出的纤细手指仍紧紧的扣着门边。

  舒徵湘手中抱着暖炉，高傲不可一世的俯视着她，说“舒颜沁，都这般田地了还不肯走啊。”

  “我不走，我凭什么走，这里是舒府，我是嫡姑娘！”舒颜沁已然冷的瑟瑟发抖，仍旧嘴硬的不肯屈服。

  方绾绾挺着大肚子出现在门口，轻扫过这难看的场面，语气和缓的道“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官人就在里面休养，你们若是吵了主君，还不将你们都发卖了。”

  婆子一听，七手八脚急忙接着做活，边劝边拽“五姑娘呦，你可别难为我们做下人的。”

  “好姑娘别犟了，都这副田地了出府了岂不更好？”

  “姑娘还没清醒呢，现在就连个下人都不如，再不松手别怪老奴不客气了啊。”

  舒徵湘弯下腰，盯着她手指冻的发红手指尖发白，指甲渗血的可怜样子，将暖炉的套子掀开一点，狠狠的按了上去。

  瞬间滋啦啦的声音响起，舒颜沁手指脱离，疼的大喊大叫“啊啊啊啊，舒徵湘你不得好死，方绾绾你一尸两命。”

  谁知这一激怒，舒颜沁竟生生挣开了婆子的束缚，满腹委屈的朝着二人扑去。

  婆子丫鬟的忙去拦着，舒徵湘躲闪及时，奈何方绾绾的肚子太重实在躲闪不便，被硬生生的推倒。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方绾绾痛苦哀嚎。

  丫鬟婆子都吓坏了，赶忙去扶她，查看她的伤势，婉雪看着地面上的鲜血，惊得捂住了嘴，朝着舒徵湘比了个手势。

  舒徵湘事不关己的看了一眼，吩咐道“你们几个将方小娘扶回去，找个郎中来瞧瞧，你们几个婆子赶紧将她抓了送走，真是个惹祸精。”

  几个婆子又将她钳制住，必得在这里就捆好了才是，舒徵湘在旁冷眼看着，还不忘落井下石“颜氏好歹是国公府嫡女，将门虎女，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闭嘴，你闭嘴，不许你说我的母亲！”舒颜沁原本笑着的脸上多了一丝恶毒。

  “死了死了的也没有一个善终，只是用草帘子裹了拉出城外埋了，连个奔丧惦念之人都没有真是可怜，你去了庄子上可得为你的母亲多烧点香火啊，哈哈哈哈，不过庄子上什么都没有，怕是连香火你都没的烧吧。”

  舒徵湘捂嘴浅笑，舒颜沁眼中通红，心中剧痛，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看就要将她推到马车上，巷子口凭空传出一声马啸，不出一时半刻，宁怀瑾驾马赶到。

  凤缈缈站在八卦居的侧门上，歪头问“他是你通风报信叫来的吧？”

  沈子青立于她身侧，说“舒颜沁刁蛮任性，一朝失势难免受人凌辱，无奈命运使然，放出点风声去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

  他注意到她满怀猜疑的眼神，凤缈缈接着看向后门上，说“是你四处留情，亏心了吧。”

  “你吃醋了。”

  “快看吧，他或许就将她救下来了。”

  宁怀瑾抱着被困成了粽子的舒颜沁，手上的伤口仍旧触目惊心，竟也生生的落下眼泪。

  舒徵湘道“平王世子别太霸道，这是舒家的家事，难道世子还要插手管吗？”

  宁怀瑾咆哮道“什么家事，你们欺凌嫡女，早没什么规矩纲常可谈，你们以为就没人能管的了你们了吗？”

  车轮声滚滚而来，宁国公家的二姑娘周妤一袭奶粉色的梅花衣裙跑下来，扑在宁怀瑾的身前“世子，这是舒家家事，难道你还要上御前状告舒大人不成，爹爹说西南边上出了大事，别在这个时候再惹事端。”

  舒徵湘眼皮低垂，嘴角微翘“是啊，何必和仁王过不去。”

  她语气急促尖利的呵斥道“还不快点处置了，这巷子人多，不知何时又冒出不长眼的东西来叫唤。”

  亲眼见到舒颜沁被推上马车带走，凤缈缈回到后院的正房中，随后沈子青也走了进来。

  凤缈缈倒了杯热茶伸手给他“她好歹是你的老相好，难道你不心疼？平王世子可是心疼坏了。”

  他顺势拿在手中，坐在她身侧“我的老相好多了，我只心疼你，方绾绾的事情办的如何？”

  “我可办不了，没有利益交换的合作没有价值，况且你也看到了，不论她的孩子有事或是无事，都得在府中将养些日子，想必短时间不会出门了。”

  沈子青沉默几许，继续说“此事搁置不管，上面有了更为棘手的事情，舒徵荀被刺死在府中，此事官家交给韩之远办理，务必洗清上面的干系。”

  怎么又将韩之远牵扯进争斗之中了，凤缈缈为之着急。

  “我说过，我不会将他扯进来，支持上面许久我什么也没得到，我大可以不加以支持。”她一把将茶盏摔在地上。

  沈子青抓着她的肩膀，言辞激烈的说“你疯了你，小心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你真以为韩之远一个无权无势的文官能护得了你？我想他若是真心爱护你，会愿意为你做的。”

  ‘我也会愿意为你做的。’

  心事被人知，凤缈缈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扭过头去暗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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