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已经在F市混了半年，可他的瘸腿还是老样子。

  表叔杨凌让他回城去公司熟悉业务。

  小西：“其实可以换一身纸皮呢。”最近小星好节俭。

  坐在豪车后座上的少年喃喃自语，“还不如凑合用它一阵吧。”

  也没什么换的必要啊，新纸皮还得叠加其他清冷卡、温柔卡、脆弱卡，浪费积分呢。

  他展开手心看了看，那里刻有一道十字形的疤。

  偶尔，他睡得不安慰时，会重复那一日的噩梦。

  少年摇下车窗，春风缓缓拂来。

  他慵懒地倚靠车座，蜜色发丝微微飘漾，像极了仙境中逍遥自在的精灵。

  谁知进城没多久就出事了。

  高速下来不到五分钟竟然有人尾随！

  司机紧张得拽着方向盘都快抖成筛瓢，“少、少爷……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少年瞄一眼外头情形，灵透的幽蓝眼眸弯起，“大概又是哪个想要我的命呢？”

  司机：“不是吧……”

  少年云淡风轻地笑，“你先下车……”

  司机愣住了，喉咙卡壳似地说不出话。

  此时漆黑SUV群已将他们团团包围。

  车门被敲得山响！

  外头嚷嚷，“开门！”

  “小心点，别伤着少爷！”

  车门一开，司机被甩了出去。

  接着个黑衣大块头就换上了驾驶座椅。

  没多会儿带着小星向那不知名的荒郊野外飙去。

  后面跟随的车流仿佛黑潮一样密集。

  风声呼啸，引擎轰鸣交错响起。

  小星被黑布蒙了眼睛，手心缠了绳子勒得生疼。

  星祉试探性挪动身体几下，却发现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个彪形大汉。

  “喂。”

  “你们这算什么？绑我干什么？”

  四周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星祉被猛地推到车外边，差点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蓦地生起一丝恼怒。“你们把我带哪儿了？”

  到底是挥拐棍还手呢？或是直接扯下车门砸死他们？

  “我在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星祉边说边摸索着那根救命稻草似的小拐杖。

  “你们绑架我做什么？告诉你们，我一个子儿都没有。”

  弯下身子，他又捡起了那根刚才滑落的棍子。

  突然有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臂。

  “跟我来。”

  冷静微沉的声音让少年一瞬间恍惚。

  林落奚看着少年露出的一截皎白后颈，在这夜色下尤其柔若无骨，引人遐思。

  真见鬼，明明他平时冷淡得很，没有东西能勾起他的欲望，可是每次看到弟弟就莫名燥热。

  像一簇火星落下，野草恣意疯燃。

  他真是禽兽，才看到弟弟出现，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打架视频了……

  听见熟悉声线，星祉本能提高警戒，抬起小拐杖停在空中。“干什么？”往后退了两步。

  但男人不由分说地，径直将他扳过来抱住，高高举起纤弱的少年，“别动。”

  扯开禁锢手腕的绳索，还暗自摩挲几下软滑的肌肤。

  听到一声得逞般的低笑，少年微微挣扎，那只大手覆上他腿。

  动作柔情似水又隐含着霸道。

  星祉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停顿了。

  电流窜遍，他不敢动。

  生怕刺激到这个变态。

  林落奚抓紧了他的手，少年指尖白皙透红、稍用力几乎刺入那手掌肉里。

  “诶……”少年怔了怔。他怎么不躲开？

  林落奚盯着他微微张开的唇瓣看，没什么血色，银牙扣着。

  很紧张，又害怕了？

  他五指缠上去，揉捏每一根细指，慢慢地，轻柔缱绻，圈绕、滑动……

  “乖一点。”

  他抱着星祉走路，夜风呼呼而过，刮走耳边的杂音。

  星祉没发出一点声音，身体相贴处传来温热，让他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走了许久。

  眼睛上的黑纱被拽掉，眼前明亮光芒闪过。

  光刺目，星祉眯起双眼，他忍不住藏进男人的怀抱里逃避光线。

  对面那人笑声愈发明朗。

  林落奚将他放在沙发软垫上，“好久不见，我的小星星。”话尾一勾，刺得星祉心尖一震，酥酥麻麻地漫开。

  星祉的长睫颤了颤，似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迎接一场难以预料的暴风。

  睁眼，迷糊。少年揉揉发倦的双眸，抬头就是逆光站立的林落奚。

  像坠入暗夜的神只。完全，没办法打败啊。

  外套一脱，林落奚身形微低，扯住领带随手一扔，衬衫领口逐渐松开，邀月引星似的。

  迫人的气息一刹逼近，少年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林落奚的笑，带着点邪魅，点炙热。

  他的手臂如捕梦网般环绕在少年两侧。

  “怎么不说话？”

  “小星长高了呢，但还是好轻……”

  每个字跳出来，都像在耳边慢慢咬一口。

  他俯身更近，呼吸几乎触及少年颤抖的睫毛。

  “这么久不见，连话也不愿意对我说了吗？”低沉的喃语擦过耳畔。

  说不害怕是假的。

  星祉身体僵得如冰雕。

  这个时候要是破口大骂，可能会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小星垂下眼眸，近在咫尺的俊脸，在最微妙的距离停了下来。

  清新的木质冷香，悠悠地飘过来。

  星祉低下头，偷偷吸了两口，有点像一种香草。

  还挺好闻……

  “乖一点。”温热的指腹压在他唇角，“再逃，打断你的腿。”

  “……”他吓唬我！

  等星祉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林落奚进了厨房。

  星祉在客厅兜一圈，屋子里的陈设和林家别墅相去甚远，他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刚才被车子颠了一路，他脑袋依旧晕乎，倚着窗就入了眠。

  朦朦胧胧的，热乎乎的湿润感从手背蔓延上来。

  星祉差点一脚踹过去，抖着手蜷成一团。

  猛的一看，面前是一只毛茸茸、白得像雪球似的大家伙。

  “汪！”看到他醒了，大狗低声叫唤，显得热情又活泼。

  咧着嘴，扁扁的舌头还不时舔舔鼻子，围着星祉摇尾巴转圈圈。

  “汪！”

  白狗朝星祉调皮扑腾两下爪子，“你就是我的新伙伴吧？”牠仿佛在笑。

  星祉不待见狗，但这狗站起来比他人还高，要是动手他还真有些忌惮狗嘴。

  “走开。”林落奚走过来时，白狗歪头委屈地呜咽了声，紧紧贴着星祉蹭脑袋，企图让星祉摸摸他。

  林落奚一副有点意外的样子，“哦，我差点忘记，小星怕狗对吗？来，我抱着你。”

  他伸展双臂，就要走过来将少年高高抬起。

  星祉手指一颤，刷了几下狗毛，瞥一眼林落奚，又看了看狗。

  大狗纯真的眼神让人安心，少年咬咬牙，稍微挪了两步，回应大狗的热情拥抱，“我已经不怕它了。”

  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少年纤细的手臂搂住狗脖子，白毛球乐得尾巴乱摇。“它叫什么名字？”

  林落奚眸色一黯，他特地选个狗放家里，知道星祉怕狗，才故意养的，这样就有理由抱着小家伙哄了。

  没想到……是小星长大了吗？不再那么娇气了？讨厌的东西也变了！

  “名字还没取。”他沉声掷出话来，嫌弃地盯着卖力示好的大狗。

  大狗尾巴摆的更欢，鼻尖轻推少年手背上，努力表示自己的友好，大脑袋拱个不停。

  星祉喜欢这云团似的手感，薅了两下狗头。

  好像也没有很可怕，比林落奚好多了。

  少年眉眼漾起一丝笑意，唇角也微微勾起，疏离感消散，仿若桃花初绽，映在林落奚眼底。

  林落奚轻蔑地扫一眼毛团，“小星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白狗仿佛懂得人言，对着少年的掌心舔了舔。

  “叫小东好吗？”

  云团挠头：“啊？”

  “汪！”

  林落奚想拉走它，大狗认了新主，往星祉后面躲，呜呜呜地抗议。

  餐桌上，小东也守护在星祉身边。

  星祉随手给了块牛肉过去。

  他没料到林落奚还会做饭。味道虽然差强人意，但也能入口。

  他一时忘记自己被绑架，等表叔杨凌打了林落奚电话，传来斥责声，“林落奚，你想干什么？小星呢？”

  “他很好，表叔别费心了，小星我会照顾好的。”

  转过头，目光一瞥，那懒散倚靠在沙发上的少年恹恹地回他一眼。

  皮肤在疏黄暖灯下透出奶白色。

  纤弱得近乎易断的手腕和脚踝处，缠绕着几环泛起冰凉月色的精致锁链。

  真好看。

  星祉在陌生的山间别墅住了一星期。

  林落奚只出去一次，日常采买全由助理司机代劳。

  一楼的黑衣保镖整齐地蹲守。

  星祉甩了两下手和脚，叮泠泠作响，他暂时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林落奚最多抱抱他，摸两下，贴着一起睡，没有太过分的举动，连亲亲也是等他睡着以后悄悄做的。

  好像怕他又动自残的念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大狗陪着他晒日光，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挡在脸上，星祉仰躺在窗台边。

  云团小西：“小天使要不要画个图玩？”

  它很想提议，对手现在性情稳定不少，不如趁机会反攻略。

  小星惬意地打个哈欠，“画什么？狗？”

  “汪！”

  云团：“以前小天使每天都要画一副人像的呢。”

  以前……

  现在，处处有人监控，他哪还有兴致？

  星祉搓了下狗脑壳，眸光投向走进大门的男人身上。

  真把他当宠物养，甚至还比不上小东。

  一日一溜。虽然是保镖牵着它去。

  “为了我们的心动值，主人一定要维持温柔人设哦。”

  小西哄着少年。

  星祉倦懒地瞥一眼林落奚。

  肩侧一簇薄蝶虚影，似梦似幻，如淡粉桃瓣。

  等花绽出五瓣，心动就到达峰值。

  现在只有细碎的两片。

  林落奚进屋，沐浴在金光下的少年，依偎着白毛球，像融进云层的精灵。

  他放松地躺在窗台，一只脚还往外摇。

  林落奚快步奔进阳台，轻轻掐住少年的腰，往里一拖。

  他真担心小家伙掉出去。

  少年不适地动了下，缓缓抬眼，瞳仁剔透，冰蓝澄净，像蕴藏了两汪深邃的海洋，清澈得能让你看到灵魂深处。

  少年轻抿住唇瓣，淡淡地读出几个字：“你松手。”

  林落奚这么俯身看着他，气氛变得凝重。

  星祉不敢激怒他，虽然林落奚承诺会尊重他意愿，但还是不能冒险。

  就连一点点的抗拒动作也不行。

  头顶烈阳刺目，星祉半眯起眼睛，顺势抬手挡了挡，试探着坐起身。

  “想出去走走吗？”林落奚手指抚向他发丝。

  小星心里雀跃，真的？他没躲开那只手，任由指腹抚挲柔雪似的脸颊，乖得像只被驯化的小猫。

  林落奚大方地把没收了七天的手机还给他。

  星祉一向很少和人联系，悄悄一看，除了便宜表叔的未接电话，还有几条讯息。

  头像比较可爱，一概没有理睬。

  少年指尖揉动狗头，“怎么样快速刷满心动值？或者暴刷我的仇恨值？”

  云朵弹跳两下，“前者，你稍态度软化一些，后者，你会辛苦一点……”

  简单，被宠或者受虐，二选一。

  这也是当时镜世界总系统给他的选项，星祉一直在抗拒，建议他臣服于林落奚，但内心却不可以过分依赖。

  总系统会给他真正的人类形态，前提是他愿意暂时当一个工具人。

  星祉不满地挠了挠地面，高定瓷砖丝毫没有损伤。

  他磨磨牙，瞅着自己的光秃指甲尖。

  他没能战胜人性的软弱，决定被动实行第一方案。

  夜幕，如墨。

  微光在墙壁上跳跃，一幅流动的梦。

  星祉依偎在沙发深处，他双眼微闭，荧幕上唯美的画面没有触动他的心弦。

  林落奚坐在他身侧，一条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一切都是那么恬静、美好。

  直至——“啪”，一声轻响，四周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停电了。

  寂静得有些压抑。

  “怕黑？”语气低哑。

  身旁，星祉的身形轻颤了下，微微靠近对方。

  星祉不怕黑，怕的是，黑暗里，有危险的东西。

  还有什么，比他危险？

  星祉没有回答，“怕”或者“不怕”。只是攥紧了指节，脸色渐渐苍白无血色。

  他知道林落奚会有诡计。

  “小星，过来。”

  “再贴近点就能听到我心跳声。”像是勾魂的恶魔低语。

  星祉手慢慢碰过去，林落奚笑着把他揽进怀里，伸手取过茶几角落备好的手电筒。

  “小东！跟上！”

  “嗷！”大狗忠诚地应声跑出房间。

  星祉虽然想逃，却被按在宽阔的胸膛上，他轻咬着唇：“你放开一点。”

  “别怕。”林落奚语气更柔和些许，沉声对属下吩咐，"周围检查清楚，别让人打扰。"

  保镖们齐刷刷地点了头，听命留守，等待维修人员。

  星祉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缩在他温热的怀里。

  林落奚抱着星祉穿过别墅大厅，走向外面。

  没多久，星祉挣扎要下地。

  草地上踩出两排浅浅足迹。

  “走慢一点。”林落奚嘴角噙笑，望着行走在前方的纤细身影。

  没带小拐杖，少年的手指被他不松不紧地抓着。

  闪着银光的链子连接着二人的手腕，一动，清泠作响。

  猝然间，星祉僵硬住脚步。

  一条不知名大虫子正冲着他横行霸道地爬过来。

  “哇！”

  “好大只啊！”星祉一时毛骨悚然。

  就在那么几秒钟内，星祉毫不犹豫转过身，像小鸟儿反弹撞进林落奚臂弯里。

  双腿悬空，环住男人的腰际。

  “快走……”星祉紧贴着林落奚，声音颤抖。

  距离拉近，细长白嫩的脖子就那样无防备裸露在月光和男人视线之下。

  那肌肤像是最诱人禁果，引得人心尖灼烫。

  “胆小鬼。”林落奚轻笑，低头啃一口柔白的颈侧。

  “你……”星祉惊愕，“干什么？!”

  林落奚深眸缱绻，“怎么了？”喉音沙哑迷离。

  月亮倒映在湖面上，如同银白色绸缎被轻轻摊开。

  夜风清爽，林落奚搂着星祉坐在石头上。

  青草间虫儿叽叽喳喳的，打扰了这份宁静。

  “……这里虫子太多。”星祉挑剔地皱起眉头，“走吧！”

  林落奚却偏要逆着他意。“再待会儿。”

  就这样他背起星祉攀山去了。

  路上颠颠簸簸，在林落奚稳如老牛的步伐下也就平稳了许多。

  星祉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月亮西坠，天色由墨渐变淡灰。

  二人到达山巅。

  星祉耷拉着眼皮，只见最后一缕月华退去。

  繁星隐没，拂晓初现，橘霞轻染……

  “看清楚了么？”

  “这就是月落。”

  星祉眸子一亮，“原来……真有这么美啊！”

  林落奚眼里只有映着初升阳光的他。

  “为什么带我来？”

  “你忘记了么？前几天说想看。”

  “有吗？”星祉一时想不起来。

  林落奚倒是有耐心，星祉无意中的一句话记得这么清楚。

  二人一瞬对视，星祉惊诧地看着他肩头，绽开淡粉的五瓣桃花，只一刹，扑簌簌地凋零。

  星祉甚至还听到了玻璃爆裂的声音。

  再一眨眼，依旧是两片碎瓣。

  是错觉吗？

  如果五瓣齐全，他的心动值该是圆满了，那就不必留在这……

  哪有这么容易？是自己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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