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下工时，一大波人都朝着江圆圆家里来了。

  “听说江家捡来的那孩子家里人找来了，还是京都的呢，看着就有钱。”

  “江家真的是撞大运啊，平常咱们家小孩子上山最多挖点野菜，他们家小孩一上山就能捡到鸡蛋、野鸡什么的，现在更是捡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就说凭那孩子的长相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你们当初还说江家烂好心白给人养孩子，现在打脸了吧？”

  “呸，难道你就没这么想过？”

  “谁知道这捡来的孩子还能被亲人找到啊？”

  不过短短一天，也许不只是一天，可能上午才去上工，江家捡来的孩子的亲人找来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高李屯大队。

  霍朝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一个两个没见过的人，问他各种问题。

  他应付的焦头烂额，幸好江奶奶很快就出来挡住了好奇心旺盛的众人。

  有人问江奶奶：“霍同志要把孩子带回去不？你们家又给他治病，又给他吃饭穿衣，照顾了这么久的亏大了呀。”

  江奶奶板着脸：“我们家当初养这孩子就没期望过能得到回报，只是凭良心做事，现在他家里人找来了，我们也只为他高兴。”

  “那总得给点钱吧，我在你们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总不能一点报答都没有，不然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江奶奶叉腰怒骂说话的人：“给不给钱关你们什么事儿？就算给你钱，谅你也没那个良心做好事儿。”

  “好了，大家都赶紧回家去，家里还要不要吃饭了？都挤在我家门前像什么话？”

  江奶奶发怒感人，其他人都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家。

  江圆圆在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她奶奶时，甩开了她黏黏糊糊了一下午的郁青棠，和她奶奶同仇敌忾地站在一起。

  她奶奶说一句，她附和一句，像个小复读机。

  被江奶奶挡在身后的白亦舒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里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这抹笑意正好被霍朝捕捉到，他突然明悟，原来是舍不得这个小家伙呀。

  他也仔细观察了前面那个矮墩墩的小背影，确实挺可爱的。

  他们家人丁太少了，父亲40多岁才生了自己，姑姑也只生了表弟一个。

  他们霍家听起来好大一个家族，其实这一辈子就俩孩子，年龄差距还大，表弟应该是想要个可爱的妹妹。

  的实在不想回去，也不能强带着他回去，霍朝将这次带来的钱留出路费和路上应花销的饭钱，其他的分成了两份，一份郑重的交给江奶奶。

  “您看这孩子非要呆在您家里，他倔得很，我一时也劝不动他，还得麻烦您多照顾了。”

  王奶奶推开他塞钱的手：“不瞒你说，我是真把亦舒当自家孩子疼的，这钱不能收。”

  霍朝怎么可能把钱收回来。

  他说：“我这次出门匆忙，也没准备多少钱，我知道这点钱肯定不够您家帮他治病的花销，等我回去了再给您寄些过来。”

  “您可千万不要拒绝，您救了亦舒，还将他养的这么好，对我们家来说是再造之恩。”

  两人拉拉扯扯好半天。

  白亦舒也劝说江奶奶：“奶奶，这钱您就收了吧，我表哥他有钱。”

  霍朝笑脸一僵，好想打孩子。

  江奶奶没好气的瞪了白亦舒一眼。

  白亦舒老神神在在的说：“我表哥他存不了钱，您不收他回去的路上也能花光了，您还不如收了，免得他乱花钱。”

  霍朝：……屁，我什么时候乱花钱了？

  但为了让这倔强的老太太收自己给的钱，他咬牙认了这个锅。

  江奶奶最后还是争不过两个孩子，只好把钱收了。

  夜晚

  霍朝趁着江家人都睡着了悄悄摸出门。

  白天他推着表弟在村子里逛了一圈，记住了牛棚的方位。

  苏学农正等在牛棚外面

  他白天看到外孙推着那个坐轮椅的小男孩，听其他人说他是昨天晚上才来的，猜测他今天晚上就会来找自己。

  他怕外孙被牛棚其他人发现，于是就披了件大衣等在来往牛棚的必经之路上。

  霍朝摸黑走向牛棚，大老远的看到牛棚前不远处路边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影，还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考虑是现在转头回去，还是继续向前走，就看到人影冲自己这个方向招了招手，他一下子福至心灵。

  “是外公。”

  霍朝快步上前，走近了，趁着月光看到了外公那张比以往更加苍老的脸，鼻头不禁有些酸涩。

  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哑：“外公”

  苏学农欣慰的拍了拍人高马大的外孙的肩膀：“外公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外公，你还好吧？”问完这一句，他又哑然。

  被开除党籍信仰破灭，还与家人分离，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能好吗？

  苏学农心中自然是痛的，但也不愿意孩子为他担忧。

  “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外公就很满足了。”

  “高李屯大队的人都不错，也不喜欢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在这边除了吃住上差一点，过得比以前还自在些呢。”

  这话霍朝是不信的，外公是个闲不住的，退休之后又返聘继续教书。

  以前每天忙碌，的他都是精神奕奕的，现在却总感觉少了那么一身活气。

  霍朝把钱票给他：“外公，我这次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钱，这些你拿着一定要保重身体。”

  苏学农没收：“我现在这种身份不好开介绍信去镇上，拿着钱和票也用不出去。”

  霍朝这才想到这个问题，高李屯大队的人虽然好，但高李屯之外说不定就有人盯着他们这些被下放的人员。

  “那我把钱给亦舒，您缺什么就悄悄联系他。”

  苏学农皱眉问：“你不带那孩子回去？”

  霍朝无奈的说：“他死活不跟我回去，我也没办法，只能多给他留些钱票。”

  苏学农常住申城，之前能认出白亦舒，还是因为女儿以前经常带小姑子回娘家，而白亦舒又和他母亲长得非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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