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正式进入了新年的筹备期。

  大队长组织人将圈养了一年的猪赶出猪圈。

  “食品站那边的要求大家也知道，大伙儿打起精神，路上看着点猪，跑了损失的是咱们全体队员。”

  “收到！”

  看着赶猪队远去，大队长回身对剩下的人说：

  “我让人请了放映员，晚上到咱们大队放电影，今天就把年猪都杀了，等他们晚上回来一边吃杀猪饭一边看电影。”

  “好诶，看电影喽！”

  “吃杀猪饭喽！”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大人们脸上也带了笑容，杀猪饭可以放开了吃肉，他们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一天。

  除了送去食品站的，大队里还剩了二十头200多斤的大肥猪，分出三头来做今天的杀猪饭，剩下七头杀了给队员们分肉。

  郁青棠分到的肉是知青点最多的，甚至比大队上的好多人家都要多。

  她提着肉往回走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建新祖孙俩。

  “哎呦，我辛苦了一年，肉都不给我分，没天理了——”

  张老太太还是那老样子，一有不如意就在那里干嚎。

  负责分肉的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大家都叫她徐婶子。

  她把砍骨头的大砍刀往桌面上一剁：“张婶儿，你嚎啥呢？”

  张老太太要是能被她这么轻易吓出来，就不是张老太太了。

  “没天理了，辛苦了一年都没得肉吃，我不干——”

  “你儿子分了肉，还能不给你吃？”

  “谁叫你满肚子坏水，也就是郁知青心地好，不然早把你抓公安局去了。”

  徐婶子不怕她闹但嫌她烦，叫她家里人赶紧把老太太拉走。

  “当初说好把你们妈和李建新的公分补偿给郁知青，你现在再闹事，就最后给你们家分肉。”

  分肉是排队分的，先到先得，前面的分的都是好肉，越到后面就越差，最后分的那就是最差的了。

  李建新他爹也不装鹌鹑了，直接拉着自己老娘回家。

  “娘，你别闹了，再闹下去，咱们家今年都没肉吃。”

  “哼，真是坏人老了还是坏。”

  徐婶子对着老太太的背影呸了一口，随即又温言细语的和郁青棠说话。

  “那老太太坏的很，你以后多注意点，小心别着了她的道。”

  这话听着很有故事，郁青棠凑到她身边。

  “怎么个说法？徐婶子您跟我说说呗。”

  徐婶子却不愿意多说。

  “唉，这有什么说的，不就是那些肮脏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这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晦气事了。”

  眼见吃不到瓜，郁青棠抓心挠肺的提着肉回家。

  李建业那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

  “郁知青，今天晚上放电影，要不要我帮你占位置？”

  他比出一根手指头：“一颗糖哦，我绝对把你占到最好的位置。”

  “好呀！”

  郁青棠掏出五颗水果糖，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给我占五个位置。”

  她、郁清徐、江晚和董玥，程无恙最近收留了郁清徐，帮他也占一个位置，正好五个。

  郁青棠：“人会不会有点多？”

  “交给我，你放心。”

  李建业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做到。

  好吧，李建业做生意还挺讲信誉的，郁青棠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他，提着肉回家。

  见四周没人，和他打听道：“妇女主任徐婶子，她看起来非常讨厌张老太太，这是为啥？”

  李建业抬着头斜眼看她，手掌朝上。

  郁青棠：……

  熟练，太熟练了！

  交了糖，李建业才开口：“徐婶子年轻的时候三奶奶看上她了。”

  对郁青棠迷茫的眼睛。

  李建业给她解释了一句：“哦，我三奶奶就是你说的张老太太。”

  “我好像和你说过，我们家和李建新家里亲戚关系吧。”

  郁青棠这才想起来，当初还因为李建业还因为李建新做的坏事而羞愧过。

  “好吧，这些都不提，赶紧给我说说徐婶子和张老太太的事情。”

  李建业弄了挠自己的脑袋，不懂她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就是三奶奶想让徐婶子嫁给李建新他爸当她儿媳妇，但徐婶子看不上李建新他爸，然后三奶奶就经常骂徐婶子。”

  按徐婶子对张老太太的厌恶程度，这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李建业只是个小孩子，知道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

  郁青棠回到大食堂帮忙。

  大食堂热闹非凡。

  勤劳的妇女们，把浑身的本事都发挥到了今天的肉菜上，猪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制作成了不同的美味。

  从上午忙到下午，赶猪队回来时大部队平整的地面上摆上了一张张的桌子，关系好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天。

  “好香呀。”

  郁青棠啃着一块煮的耙软的猪蹄：“明明都是一样的，调料差不多的做法，但今天的猪蹄格外的香软。”

  “喜欢吃就多吃点。”

  程无恙又给她夹了一块猪蹄。

  郁青棠一点也不客气的吃掉。

  郁清徐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特别是程无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上午都还在地里乱跑的猪，下午就到了碗里，这么新鲜的猪蹄能不香吗。”

  秦婠婠也在啃猪蹄，以前她是不吃这种东西的。

  看郁青棠吃的香，她才尝了一口，没想到这猪蹄的味道令她欲罢不能。

  啃猪蹄在她看来实在不是个优雅的吃法，也只有食材新鲜这个理由能够安慰她了。

  “凭什么不让他吃？”

  愤怒的小奶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这边的对话。

  郁青棠循声看去声音是从小孩那桌传来的，说话的正是三岁福宝小女主。

  小孩那几桌桌子是那种矮桌，孩子们坐在矮板凳上，可可爱爱的。

  唯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比旁边的孩子们高出一截，显得特别突出。

  这个小孩长得特别好看，唇红齿白，眉目精致，不说话光坐在那里就像是个漂亮的娃娃。

  在郁青棠的眼里，这小孩身上散发着一圈白色的光环。

  然而这个拥有男主光环的小孩，现在的处境却让他显得狼狈。

  对面的小男孩指着他的鼻子趾高气扬的不准他吃饭，他双手紧紧的握着轮椅两边的扶手，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团宠福宝女主江圆圆站在他旁边，双手叉腰的指着对面的小孩儿：“你凭什么不让亦舒哥哥吃肉肉。”

  “他又不是我们大队的人，他是你爸爸捡来的，凭什么要分我们的肉吃？”

  对面那小男孩神情张扬，脸上全是理直气壮。

  “那几个赔钱货都比他有资格吃肉。”

  他的手指指着另一桌的几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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