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想过了，举手之劳所求不过无愧于心，哪有什么知恩图报？她本来就不图。

郑寒秋自问没有这样的心境，不说睚眦必报，至少她会选择明哲保身。

“那你暑假不回去？”郑寒秋又问。

郑橘子完全尊重现实的道：“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为什么？这事你一点错都没有，你却要躲起来？这一点都不公平。”郑寒秋觉得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打乱自己的行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也先这样，郑橘子颇有几分无奈道：“那些人说白了也是赌徒，赌输了所有也不会怪自己，只会怪别人，怪社会，现在情绪正上头很容易失去理智而采取极端行为。

黄菊是进了派出所被保护起来，万一这些人失去理智，将矛头转向我们，找我们麻烦，就算没出大事也亏了。”

话虽是如此，但总觉得是无妄之灾，郑寒秋眉头都要拧起来了，“你下次少多管闲事，这些人不值得。”

“谁知道值不值得？”郑橘子显然没听进去，至少是不认同的，“是有人不好，但是肯定也有不少人听了我的宣传就没有被骗，就比如至少那两个退钱的人挽救了自己家的财产。”

郑寒秋道：“又不关你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结果还麻烦缠身，何必呢？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圣母。”

“这怎么能叫圣母呢？”郑橘子可不满意了，“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前电视、视频、短信啥的那么多渠道教你防诈骗的知识用不着我，周围的人比我还精明也不需要我宣传什么，现在不一样，不过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帮一些人人，怎么就不能做了？”

“不管怎么说，助人为乐就不该成为一个贬义词，搞得跟多管闲事一样没有边界感，做什么也要看是什么事情吧？”

郑寒秋着实怔了一下，算是妥协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也不该——”

郑橘子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小时候需要什么你父母都能够满足你，你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没有那种切身的体会就不会觉得有需要，甚至觉得那些做傻事的人自己是活该。

但我不一样，没有别人的主动帮助或者多管闲事，我连高中都没办法上。

我能上高中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去我家说服我爸妈的，一次不行还来了三次，那时候我都毕业不算她的学生了，她也只是听说我爸妈不让我上学，就硬是来了三次，可没少看我爸妈的脸色，那些话难听的我都想不读算了，但她硬是让我爸妈同意让我上高中才罢休的。

后来我也就混了个社畜，除了节日发个短信也没报答她什么……最多也就送了点保健品她还不要。

再后来上大学，好心姐姐你也听说过，在校门口遇到前我们都不认识，但她就愿意掏真金白银的帮我，也没想我是不是骗子，是不是白眼狼，她的经济条件也不是那种很优渥的，就是一颗善心扶了我一把。

我也遇到过很多讨厌的人，但是我记得，没有那些好心的人，我肯定是早早的结婚嫁人给我弟弟换彩礼的命运，他们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没求我回报什么。

我也做不了太伟大的事情，但就知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去计较那么多，至少现在这些我还是能承受的。”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郑橘子和郑寒秋姐妹俩坐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窗外，窗外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

夜风轻抚，带来一丝凉意，明明是夏天却觉得凉爽。

“橘子，你知道吗？”郑寒秋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郑橘子抬起头，望向姐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

郑寒秋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没什么。”

郑橘子：？

郑寒秋：“可能我遇到的不好的事情太多了，对人都没了基本信任，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总习惯往坏的方面想吧，其实挺羡慕你的。”

郑橘子转过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人生坎坷吗？”

郑寒秋嘴角微微上扬，随即缓缓开口挖苦：“就你的人生坎坷。”

“我又不知道别人的人生，不过——”郑橘子笑了，端起手里的汽水对着月亮举杯，“跌跌撞撞的，我又长大了，敬自己。”

郑寒秋也举起自己的水杯：“敬我可爱的妹妹。”

玻璃和瓷器微微碰撞，郑橘子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其实吧。”郑寒秋拉长了语调，“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报。”

郑橘子仰头喝了一大口汽水，问道：“什么意思？”

郑寒秋微微一笑，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道：“托你的福，你弄的那个反诈骗、反传销的宣传话术被宋大哥交到上面去了，他现在调去市派出所了。”

郑橘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愉悦的笑容：“哦，那真是太好了。宋大哥一直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发展。”

然后故作深沉的感叹一句：“我果然就是个吉祥物，跟我混的人都混得好。”

郑寒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前面我们想办驾校不是被卡住了吗？现在所有的手续都办下来了。”

郑橘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太好了！我就说吧，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郑寒秋看着妹妹那激动的笑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郑橘子看她那表情，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郑寒秋道：“想你。”

“啥？”

“没啥，你还真是折腾。”

郑橘子嘟起嘴，将汽水瓶稍微用力的放在桌子上，不满抗议：“这是年轻，这是充满活力，充满干劲，你会不会用形容词？”

“行吧，我不会用形容词。”郑寒秋也不恼，“不过，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有一天我居然会觉得：遇见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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