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都到长安，这折腾近一个月的女皇葬礼中，有一个人一点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件大事上，她就是安乐公主。

  从入殓的第一天，到开始守灵，也就是又看到三郎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思一直都在他身上。俗语说得好：“要想俏，男穿黑衣，女戴孝”。美丽的女人身着孝衣的时候，却是一种另类的妖娆。安乐公主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当她穿上一身孝服，更是惊艳了四周，把金仙和玉真以及其他公主和郡主都比了下去。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注视她，她只注视着一个人——三郎。

  “哥哥，近日可好？”终于找到可以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哦！果儿妹妹，我很好，你呢，怎么好久不见你了？”他好像话有点多。

  “还说呢，我也没见你啊！”她撅着小嘴，气冲冲地样子。

  “哥哥，她们都说我胖了，你说呢？”她打量一下自己的身段问。

  “嘘。”他示意她小声点，在灵堂里说话，是应该注意一下。

  “没有，你还和以前一样，苗条、美丽。”他情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坦诚地说。

  “哦，你说了，我就信。”她莞尔一笑。

  “我今晚要守通宵呢，你还是早早的回去歇着吧！”

  “哦，是不是我们女孩子不用守通宵？”

  “嗯！”他点点头。

  “但是，我想留下，陪你。”她四下张望，然后压低声音说。

  “这样会坏了规矩的，再说，这里那么多的人。”他也环视四周说。

  “哦，我明天再来，你还在这里等我哦！”她莞尔一笑，如朝霞一样璀璨。

  “嗯。”看着她神秘的样子，他真的没有勇气拒绝她。

  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他有些不舍，对于这个刁蛮的公主，他似乎一直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还是不要多心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着女皇的棺椁，他开始责备自己，因为女皇的驾崩，娟儿也回到了东都，他在回忆昨晚和娟儿的对话。

  “三郎，自从嫁给你以后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在东都生活过。”她遗憾地说。

  “呵呵，现在不来了吗，今晚我娶你。”他开玩笑地说。

  “你就会哄我，告诉我，最近都哄骗了谁？”她一脸的醋意，好像未卜先知。

  “呵呵，不告诉你。”

  “我才不管呢，只要你对我好。”她依偎在他的身边，像一只小猫，可是她的宽容往往会变成对他的纵容。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他在心里暗暗地说。因为她越是通情达理，他越是感觉自责，也许好男人都是这样。

  “我知道，你注定不属于我一个人。”抚在他的肩头，她喃喃自语。

  “娟儿，你是个好女人，我亏欠你的太多了。”想一想他整天走南闯北的，却很少带着她一起，也许他是为了她好，可是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下，确实有些太残忍了。

  她知道他有苦衷，一切只源于女皇给她的身份，现在好了，他们都可以停下来，喘一口气了，因为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忌，从今以后，她独立了，没有人再管着她，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三郎，有件天大的秘密，我要告诉你。”她忽然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的脸说。

  “嗯？你说吧。”他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语气柔和地说。

  “女皇身边有个太监，逃到了相王府，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犹豫了一下。

  “哦，是什么秘密？”

  “他说，女皇是因为吃了宫中御膳房的伙食造成慢性中毒，从而加速了她的死亡。”她看了一下四周，终于说出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御膳房，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

  “嗯。”

  “那会是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说是皇后。”

  “啊！是她……有可能。”他一拍大腿。

  “她是以一次事件为借口，换了御膳房的师傅，从而达到了她的最终目的。”

  “御膳房的师傅，我想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件事，肯定还有别人，我要查一查，看看最近宫里有没有人死亡，或者忽然失踪，特别是和御膳房有关的人。”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凶手。“这件事，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那个太监呢？”

  “他被父王安排到了农庄，你放心，已经看好了他。”她说的农庄就是相王的封地，在东都城外东南三十里的小镇上。

  “那就好，他将来有大用处。”

  “明白。”她看着他睿智的眼神点了点头……

  太极殿的夜晚很冷，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历练，三郎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不，应该是更成熟了，他在思索着什么？是自己的命运？还是大唐的将来？其实都不是，他在认真地总结这个惊天动地的女人——武则天的一生。

  他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到自己值得学习的地方，也是在辩证地分析她这几十年间的不足和错误，这些将会直接影响他今后要走的路。

  葬礼已经结束，守陵才刚刚开始。好在是轮流的，让每个人都有可以喘息的机会，而他却偏偏会遇到她，其实这是她的刻意安排，无论怎样他也是逃脱不了的。

  今夜没有月光，守陵的别院里灯火通明，一阵风吹来，新门窗散发出了浓重的油漆味，屋子里放了火盆，暖暖的，三郎坐在桌边，只要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高耸的无字碑，此时，整个梁山都沉浸在萧瑟之中。

  拿起自己的玉箫，他准备吹一曲离殇，可是刚刚开始，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三哥哥，你在吗？”紧接着有人敲门，门没开只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安乐公主。

  “快进来吧。”三郎连忙打开了门，关切地说。

  “嗯！”

  “你怎么来了？”他满脸疑惑。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她委屈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欢迎，我就走呗……”撅着的嘴完全可以挂着一个油瓶。

  “怎么会不欢迎呢，怎么了？谁惹你了？”他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坐在了桌边。

  “还会有谁，就是那个武延秀呗！”

  “谁？”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这个人。

  “那个武……”

  “……哦，你怎么会惹得他啊？”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是一个整天不干正事的小伙子。

  “谁惹他了，我和几个妹妹在一起喝酒，他跑去了，喝多了不说，还在送我去卧房的时候趁机冲我动手动脚。”这时候，他才看出她的脸蛋微红，满嘴的酒气。

  “啊……我去教训他。”他站起身来，就向外走。

  “回来。”她连忙起身上前，拉住了他。

  “怎么了？”

  “别去了，我给了他一巴掌。”

  “该揍，绝对不能纵容他，要是我在，肯定揍扁他。”他气愤地说。

  “好了，我们不理他啊！来，坐下，坐下。”她用力拉着他，等他坐定，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喝酒了？”他微笑着问。

  “对啊！”

  “还喝了那么多？”

  “没有，不信，你闻闻。”她把嘴巴凑了过来，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还说没有，一股酒气。”他责怪她。

  “嘻嘻！”

  “你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吗？你们还有心情喝酒，你啊！”他显然是生气了。

  她不做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嗯嗯，呜呜呜……”他以为她醉了，却没想到她哭了起来。

  “唉，还是个孩子心，都是做妈妈的人了，还那么不懂事。”他还在责备她，只是口气温和许多。

  “乖啦！不要再哭鼻子了。”他帮她擦眼泪。

  “呜呜呜……”她还哭。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委屈的事？”他开始心疼起来。

  “没什么，三哥哥，你能陪我喝酒吗？”他先前没有注意，没想到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壶酒。

  “这……”

  “好吗？我求求你啦。”她的眸光闪烁。

  “好吧！”他只好答应了，并且接过她手中的酒壶，仰头“咕咕”就喝。

  她没有去夺他的酒壶，而是趴在他的肩膀，轻轻地说：“给我，我也要喝。”

  他接过她的话说：“你已经喝多了，我帮你喝吧！”

  “不，我就喝一口，喝一口。”她比划着。

  “好吧！”他没有放开酒壶，他拿着给她喝。她喝了一口，又趴在了他的肩膀。

  他一饮而尽，喝完了这壶酒。

  “可以说了吗？好妹妹。”原来他还是有目的的。

  “我不开心……”她直言不讳。

  “为什么？”

  “呜呜呜……”

  “乖，不要哭，告诉哥哥怎么回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他就差拍胸脯了。

  “崇训，他，他和母后……”她实在说不下去了，这时候，泪水已经流到了腮边。

  “啊……”他惊讶地张大嘴巴。

  “呜呜……”

  “不哭，不哭。”他一边劝她，一边在暗暗地发誓：“这个淫荡的女人，等我找到了证据，我要亲手杀了你。”

  而这时候，她却不说话了。

  “果儿，果儿！”他感觉她好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喊她，她也不答应，看来醉的不轻。

  他抱起她，把她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帮她脱了鞋子，盖好了被子。

  回到桌前，他忽然感觉头好重，脚好轻，他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无意中发现果儿把被子蹬下了床，他连忙过去，帮她盖好，刚想再抬起头来，忽然又感觉一阵眩晕：“不好，这酒里……”话还没说完，他就倒在了果儿的身边……

  当他醒来，依旧感觉头好沉，可是惊讶地发现，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怀里搂着果儿，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起来，刚要动，忽然惊醒了她。

  “你醒了啊？”她莞尔一笑，对他说。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哥哥，你想知道吗？”她害羞地笑着，猛地抱紧了他。

  “啊！你，你……”他这时候才发现，她光着身子，而自己也是赤身裸体。

  “你，你胡闹！”他显然是生气了，把脸转了过去，不想理她。

  “好哥哥，做都做了，你就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她一副很懊悔的样子，又好像在讨好他。

  “你，唉，你叫我怎么说你是好啊！”他狠狠地闭上嘴唇。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你让我怎么去面对所有的人啊！我，我们……这叫乱伦，你懂吗？”

  “三哥哥，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他显得万分懊悔。

  “难道你就没有听说我的身世？”

  “你是说……”不错，就在几天前，他才听王娟告诉他，果儿有可能不是李显的亲生女儿。“那些不过都是传闻，谁知道真假？”他自言自语。

  “你就当是真的！”

  “你问过皇后？”

  “没有，即使问了，我想她也不会说实话！”说到这里她依旧笑嘻嘻的样子。

  “你就会搞恶作剧，你，你气死我了。”他接连地埋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好哥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我，对吗？”

  “是，可是……”

  “不但是喜欢，而且是爱，对吗？”她宁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是，我承认，可是我们不能违背伦理道德，我也喜欢仙蕙，也爱她，我们之间也很亲近，但是我们却没有做过逾越雷池的事。”他解释说。

  “我也爱你，既然你不能娶我，我们又彼此相爱，我们都喝醉了酒，昨晚就做了那事，又怎么了？我又不逼你娶我，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妹，”她这是什么逻辑，弄得他头都大了，可是一切已经这样，实在也无法挽回了，他闭上眼，面无表情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暗笑。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她的头问。

  “嗯，别说一件、一百、一万件事我都答应。”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要保守它，好吗？”他怎么感觉昨晚，是被这个女人给强暴了，而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嗯，我发誓，死也不说。”她坚决地说。

  “又说胡话，还有一件事。”

  “你说，三哥哥，我听着呢！”

  “只此一次，以后不准再这样，否则我就真得不理你了。”

  “嗯，我都听你的。”

  “不要留什么，以防……你懂得。”他既害羞又严肃地说。

  “我懂，要不然有了孩子，是叫你舅舅，还是叫你爸爸。”她撇着嘴想笑，但是没敢笑出来，她怕他再骂她。

  “唉……”他不敢想象。

  “看看我的身体，我美吗？”她忽然掀开了被子，整个身体都显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敢看了，闭上了眼，感觉很奇怪：她像个小白羊一样趴在他的身上，肌肤摩擦着肌肤，还有她挑逗的眼神，可是他却没有什么感觉，要是换其他女人，可能早就忍耐不住了。

  “想什么呢？”她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

  “没什么？”

  “是不是，又想……”她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不。”他直接拒绝。

  “嘻嘻！”

  “你记得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吗？”他以此威胁她。

  “我是怕你，想了又不做会很难受的啊！”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借口。

  “没有，我没有感觉。”他似乎很自豪地说，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是吗？我不信。”她说。

  “真的！”他苦着脸，心情很复杂。

  “我才不信呢。”说话间，她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被窝。

  “啊，你干什么？”他红着脸问。

  “不干什么，我，检查工作。”她微笑着挑逗他。

  “你，你不守承诺……”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不要，好妹妹，听话，好吗？”他在哀求她。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吗？”她依然安静地说。

  “我不能，真的不能啊！”他闭上双眼，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唉……”她万分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那美丽又害羞的脸上，略过一丝悲哀，眼眸里忽然有一丝泪光闪过，那是忍耐，不，应该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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