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没死。”身材高大，接近两米的男人对着一边瘦弱的老人说道。

  老人背着手站在房间内。

  他面前所对的，是个巨大的中控台，墙上有着好多块显示着人影的监控屏。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监控屏上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监控屏的角度不一样，十几块不同的角度组合起来，能够让人将监控屏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默不作声地站在室内，一同看着监控屏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他睡了多久？”

  老人沙哑的声音，嗓子像被什么东西给拉着，说出的话带着风车拉动的气声，听起来十分刺耳。

  “自上次将他全身血液换了一遍后，今天是沉睡的第三天。”

  “知欢，他上一次抽血后，睡了多久？”

  “五天。”宋知欢看着躺在床上，那不知生死的宋钟，肯定道。

  “换一个人。”老人沉思了一下，走出这间门上挂着“宋钟”名字的房间，来到旁边标着“宋思思”名字的房间，走了进去。

  “思思，今年十五岁了吧。”

  他轻轻咳嗽着。

  看着自己手上因为年纪而长出的皱纹和老年斑。

  又看了眼监控屏中，抱着洋娃娃，玩着电脑的女孩子。

  “就她吧。”

  宋知欢低头应答，送老人离开房间。

  再次抬头后，慢慢拖着步伐，坐到中控台前，静静地看着女孩。

  然后，他摸索着中控台上的按键，按下。

  “思思。”

  而监控屏上的女孩子在听见这声叫唤后，浑身一颤，双手抱紧着身前的娃娃。

  “叫醒他，叫醒他。”女孩子摇头，并不愿意。

  宋知欢压抑着情绪，泛白的指尖死死按着台面。

  “思思，听话。”

  宋思思眨了眨眼里泛出的泪光，无声点头。

  看见她答应后的宋知欢松了一口气，双手在中控台上的按键点了点，就看见监控屏上的时间开始倒退回五分钟之前，然后将五分钟前的画面拉长到现在的时间。

  *

  宋思思抱着和人一般大小的娃娃，走到一处墙角的位置，借着娃娃的遮挡，手指轻轻在墙壁上敲打着。

  而她旁边的房间，正是沉睡不醒的宋钟。

  可惜这一次，宋钟没有给她回应。

  宋思思将脑袋埋进了娃娃里面，泪水沾湿了娃娃。

  这一次的样本，本不应该轮到宋钟，是因为她。

  是她说害怕，宋钟才顶上去的。

  可是宋钟上一次作为样本被带走，距离这一次被带走的时间太短。

  送回来的时候，皮肤都皱干了，紧紧贴着骨头。

  突然，宋思思听见外面的走廊传来声响。

  她赶紧跑到窗边的位置，耳朵贴着玻璃窗偷听着。

  因为怕他们这些样本死在里面，所以这些房间和房间之间的隔音并不好。

  “家主。”外面看守的人，对着面前的老人微微鞠躬。

  然后将宋钟的房间给打开。

  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问道：“阿钟，还没醒吗？”

  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关爱孩子的老人。

  在监控房内，看着刚刚还在说着换人，现在就跑去宋钟房间装好人的宋知欢嗤笑一声。

  宋家，没有好人。

  也就宋钟这个傻子，会觉得宋城是个好爷爷。

  宋城也没等看守者的回答，走到室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伸出手，轻轻摸着宋钟的头发。

  刚满十八岁的宋钟，看起来，并没有十八岁孩子的模样。

  瘦骨嶙峋。

  唯有白皙的肤色，年轻的皮肤状态，显示他的年纪并不大。

  宋城看着自己双手和宋钟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又观察了一下宋钟的气色。

  眼里闪过狂热。

  他和她的母亲不一样。

  他的母亲，毫无作用。

  但是宋钟！

  一个样本，不仅能够吸收其他样本的优点，在每一次换血，提取样本数据以后，他们发现，样本数据，竟然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的要好。

  而且能够坚持那么久，每一次的换血，他的状态都越来越好。

  清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果然比他母亲有用。

  上一次是五天，那么按照规律，这一次，三天就能醒来。

  只要搞清楚宋钟的特别，他们宋家，一定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他这么想着，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宋钟睫毛微动，过了一会，轻轻睁开了眼睛。

  “阿钟。”宋城扯出笑意，摸着宋钟的脑袋。

  宋钟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没有回应他。

  宋城脸上挂着悲意。

  “阿钟，爷爷，对不起你。”

  “你要好好养身体，爷爷会找到方法，给家族一个交代，放你出来。”

  说完，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宋钟的脸颊，起身离开了房间。

  宋钟的脑海里，回放的是宋知欢给他的一个监控视频。

  作为交换，他替他的妹妹做样本。

  他以为，至少，他的妈妈，是爱他的。

  不然，怎么会生下兽种的他呢。

  毕竟，宋家大小姐，并不需要这么做。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实验台上，没有了任何作用的宋静，挣扎着，看着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输向旁边台子上昏迷的宋钟。

  宋静对着站在观摩窗外的宋城大喊着，【爸爸，你不是说，宋钟是为我们而生，是我们的样本吗？】

  【为什么该死的不是他。】

  所以，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宋钟闭上眼睛，平日里的关怀，难道就没有一点，是带着真心的吗。

  第二天，隔壁的宋思思被带走了。

  隔着玻璃窗，宋钟看见，嘴角带着笑意，一抹梨涡浮现，对着自己告别的小女孩。

  他看向头顶的一处监控，轻轻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听见外面不断传来的爆炸声。

  宋钟弯腰大笑着，走出房门。

  一边走，一边可以看见不断搬着东西往外逃的宋家人。

  一个都逃不掉的。

  凡是喝了他的血的，都逃不掉。

  宋钟走出这座困住自己的建筑，沐浴在阳光之下，看着不远处的火光笑着。

  最后，他看见火光往自己的方向蔓延，他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哥哥，救他。”

  “野种，不值得救。”

  我不是，只是我，没得选择。

  幸好，他没人爱，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宋钟靠着墙角，伴着悦耳的声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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