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达车驶下了通往清谷县杨树岭镇的乡道，祈雨霏上次来时，正值冬季，山间景色萧条，满目荒芜，如今却是盛夏，植物繁茂，溪水淙淙，清凉的风自峡谷吹来，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乡道上旅游的车，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换作从前，祈雨霏一定会带着金少，游遍附近风景名胜，爬上几处闻名于世的山峦，探访那座蜚声海外的古刹。

  现在全然没了那种心情，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令人猝不及防的变故，再见这良辰美景，竟如雾里看花，水中观月，可望而不可即。

  金少把车开进了磨石盘村，祈雨霏的爷爷正眯缝着眼坐在一棵大柳树下钓鱼。

  他面容憔悴，头发花白，弓腰虾背，早不复当年精神矍铄，气宇轩昂。

  车子停在老头身旁，祈雨霏喊了大半天，他才认出自己孙女来。

  “你脚怎么了？”老爷子看到祈雨霏一瘸一拐，心疼的不得了。

  “打篮球时崴脚了，稍微有点骨裂，用绷带固定一下，不碍事的。”来之前，怕爷爷知道真相，祈雨霏特意让金少将自己的假肢用绷带缠起来。

  “哎呀，受伤了就好好养着呗，等身体好了，什么时候来看我不行。”老爷子仔细将孙女从头到脚观察一遍，“瘦了，都脱相了，怪不得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多吃点啊，可别学电视上那些人减肥，一个个瘦得跟白骨精似的，一点也不好看。”

  “知道了，快毕业了，最近学习比较累而已。”祈雨霏扶着他的肩膀说道。

  “那也不能老熬着，身体要紧，这位帅小伙是谁？”老爷子目光炯炯地看向金少。

  “他是我男朋友。”祈雨霏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介绍金少，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

  “爷爷好！”金少从未经历过此种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你好，真是一表人才，走，回家去，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老爷子兴奋地说道。

  老爷子做菜确实有一手，祈雨霏在一旁帮忙，金少就像第一次上门的女婿，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瞎转悠。

  “这个小伙子是你同学吗？”老爷子时不时地往厨房外瞅一眼。

  “嗯。”

  “家里条件怎么样啊？”

  “一般家庭吧。”

  “那就不错，关键人品好，对你好就行。”祁老爷子在官场混得时间不短，深知富贵人家真情少，权贵之门规矩多，祈雨霏如今的境遇找一个知冷知热的普通人相伴一生再好不过。

  老年人哪里受得了清冷寂寞，好不容易盼到有人来看自己，祁老爷子开心的不得了，他拿出珍藏佳酿，和金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提及当年军旅往事，说起从前战场厮杀，一时激情满怀，豪气干云，直到下半夜才恋恋不舍回房睡去。

  金少和祈雨霏默默收拾着满桌残羹冷炙，山间的林霭中生起一层白雾，像咖啡中掺入牛奶，一切显得迷迷蒙蒙。

  “为什么不告诉爷爷，你要出国。”金少在水龙头旁清洗盘子。

  “给他留一点念想吧，人有时候是靠念想活着的。”祈雨霏回忆起自己人生的至暗时刻，若是没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念想，是绝对支撑不住的。

  “等这段风波过去，还有机会回来的。”他安慰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来？我一点也不想回来，我要彻底埋葬过去的一切，真正的重新开始。”女孩决绝地说道。

  第二天，老爷子做好早餐，忽然发现自己的狗不见了。

  “大黄，你这混球跑哪里去了？”

  “爷爷怎么了？”祈雨霏从洗漱间出来问道。

  “狗不知道哪去了。”老爷子纳闷道。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金少警觉地问道。

  “你是说，错过早饭？从来没有！”老爷子不明白金少为什么这样问，他看到年轻人的眼神锐利起来，像一匹凶恶的狼。

  “雨霏，带爷爷去卧室，没有我的通知不要出来！”金少趴在门框上，向山野处望了望，冷冷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子不明所以。

  “你就听他的吧。”祈雨霏拉着老爷子往后走去。

  “雨霏，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金少深吸口气，往大门口猛冲出去，他故意变换着跑步的快慢节奏，几发子弹前后掠过，打在老房子的窗棱上，掀起一片木屑，金少跑出院子，一个前滚翻，钻入门前小树林中，消失不见。

  H组的狙击手刘高峰气得不行，三百多米的距离，竟然让对方跑出十多米也没命中，他拿起对讲机报告道，“目标就躲在大门口附近的树林里。

  突击组的程亮和吴斌立刻端着步枪，交替掩护进入树林，林地面积很小藏不住人，他们警惕地四处观望，逐步缩小搜索面积，可是直至抵达树林边缘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那家伙究竟躲哪里去了？”两人不明所以，突然身后一个浑浊的大水坑中响起水花声，他们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然而为时已晚，俩人还没有完全转过身来，就被金少的子弹夺去性命。

  “突击组，怎么回事？报告情况！”刘高峰听到枪响紧张地询问道。

  “你别乱跑，我马上就来找你！”对讲机中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刘高峰吓坏了，他端着枪，一会儿瞄向树林左侧，一会儿看向右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收起狙击步枪，准备转移阵地。

  金少看了看表，快速离开小树林，向半山腰跑去。

  刘高峰脱掉吉利伪装服，背起狙击步枪，端着手枪，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走了几十米以后，猛然间听到岔路口方向，草丛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果断开枪，咕咚一声，目标倒在地上，刘高峰兴奋地凑上前一瞅，竟然是一只倒霉的羊。

  抬起头，他看到头发上还滴着水的金少，正拿枪对着自己。

  “H组的？”他问了一句，不待刘高峰回答，手中的枪就喷出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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