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周从闵如房里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孟素，想想还是走向她，没有什么解释，只是交代道：“不要让她到外面去，最好也让旁的人来看她。”

  “好。”

  不必多说，孟素也不会多问，顾明周知道她可以做得好，这也算两人几年来不多的默契。

  交代完，顾明周又向二楼看上一眼，转身离开了静园。

  静园的日子倒也相安。

  初几天，闵如大多时间都在自己房里待着，只偶有孟素派来的丫头询问有什么缺少的；后几天，是不耐烦了起来，静园里高跟鞋踏过木地板的嘎吱声与落在铺地毯的地上沉闷的咚声越来越频繁，大家便知道是闵小姐又在房里散步了。

  一日，闵如晃到园里。春寒料峭，冰雪消融不久，西南角的山茶花已有几株悄然开放，红砖墙下，雪白的花更显脱俗美丽。

  若是能缀到阔檐草帽上必定极好。

  想到这儿，闵如弯腰，挑起有大又完整的花来。

  由是临时起意，没有带什么篮子一类的东西来，一旁叫小珍的丫头怀里已捧满了花朵，而树上的花则愈来愈少，只剩零星几朵和未开的花骨朵。

  闵如正凑近寻找着最后一个目标，忽听脚边传来说话声：“这是我阿娘的花呀！”

  闵如侧头看了眼脚边的小女孩，没有理会，任由她盯着自己，不紧不慢折下最后一支花插到小珍怀里，又半转过来，未躬身，轻侧头，直对上安安的目光，勾起唇角，

  “哦？是你阿娘的？”

  安安被眼前的阿姨看得发愣，仰着脸，张着小嘴，一时忘了合上，倒是木地板远处传来啪嗒啪嗒声，脚步声近，轻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小孩子的话不必放在心里，闵小姐若喜欢，尽管挑去就好。”

  来人是孟素。

  孟素挂着浅浅的笑，边说边走到安安身后，弓腰轻轻拍拍呆楞的小人儿的肩膀，将她“唤醒过来。”

  “顾夫人。”闵如干干地喊了一声。内心自是不愿，但想到来时车上顾明周颇具警告意味的眼神，停了停，闵如还是喊了出口。

  “茶花不好种，这样让我，夫人真是大度。”

  “呵”，孟素听后浅笑，仍是轻轻的，温婉的语调，“倒也不是多难，我对这花不曾多打理，顺其自然，便也就长成了，花是不通人性的生灵，有闵小姐喜欢，何尝不是美事？”

  “簪到帽檐发中想来不错，闵小姐可要快些动手，莫待花儿枯萎了。”

  听罢，闵如双手环在胸前，扭头吩咐小珍将花带回去整理过，自己随后再来；又扭头看向孟素，左手屡屡搭在肩上的鬈发，红唇吐出几个字，“那遍谢谢夫人了。”

  孟素以善意的微笑作为回报。

  这是闵如第一次认真打量孟素，好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睁着大眼从上而下认真打量孟素，后者正低头与馋在自己腿上的小人儿说话，也许没有注意，丝毫未受影响。

  孟素的五官显然不及自己明艳，身型也算不得妖娆，也不及自己高挑，脸上只是薄薄铺了一层粉，描了眉，搽了一层淡淡的唇膏，但闵如不得不承认孟素是美的，那是一种毫不用力的美。

  孟素有些清瘦，但不柴，胸脯前还是有些弧度，脸上却不挂得多少，下颌线清晰流畅到小尖角的下巴为止，许是做了母亲，更添几分成熟，让人忽略了她本该极为幼态的一双圆圆水润的大眼。听顾明周说，孟素好像也就二十三岁多些，不必自己大上多少。可闵如总感觉一到了她面前，自己就好像与她差了许多。

  孟素微低着头同女儿说话。

  从未经铁夹绞过的头发自然从耳边滑落。

  “那我先走了。”甩甩头，将本搭在肩上的头发尽数甩到后面去：“夫人说的对，花儿摘了倒是留不得太久，我要回去看着了。”

  闵如转身便走，却被孟素叫停。

  “怎么了？”闵如驻足。

  “一个屋檐下，夫人夫人的叫，倒是生分了。我想我应该比你大些，你要是愿意，叫我孟姊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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