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苦涩地摇头：“苏荷就是我，我的原型是苏谨荷。”

  虞听泉略微停顿，先让攻略系统出去追采采。

  过了一小会，系统回来说，采采在小树林下线了。

  系统有少许的幸灾乐祸：

  “这下完咯，我们的小制作人回到现实，一定会让人销毁你这份数据，删掉这个角色！”

  虞听泉在心里回答道：“那可不一定，以己度人是个坏习惯。”

  她抽出抹布，熟练地把系统扔回柜子里。

  苏荷茫然地看着她用抹布抓空气。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抓了个什么东西。

  虞听泉转过身：“你看见什么了？”

  苏荷的措辞比较委婉：“没有，我是想祝福你早点回归现实，如果你需要专业的心理咨询……”

  “谢谢，但是不用，我觉得我很健康。”

  苏荷显然持怀疑态度。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可是虞听泉能感觉到，采采的本性不坏。

  那个孩子面冷、嘴硬，心是软的，而且很缺爱。

  看上去不好接近，其实她最吃不住的就是别人以诚相待。

  还是拿王阿婆举例。

  王阿婆是个热心又敬业的馄饨店老板，最喜欢食客认可她的厨艺，吃到碗底干干净净。

  采采就是这样的食客，年纪又小，所以王阿婆总是给她投喂小零食，关心她。

  才认识三天，采采就把去馄饨店的路记熟了。

  她不去别的店，固执地只找王阿婆。

  她对虞听泉生气的原因也很简单，话里都挑明了——这个虚拟世界，本质上是一份礼物，是给她妈妈的礼物。

  她希望礼物能永远保持原状，不要被不稳定因素破坏掉。

  觉醒自我意识的NPC，就是她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采采看走眼了，你不是NPC……”苏荷说，“其实我比采采更早遇到你，那时候你还在庆阳府。”

  苏荷能看出她有灵魂，跟胡芊芊是不一样的。

  虞听泉淡定地提醒她道：“苏荷女士，聊偏了，我们说的是你和采采的故事。”

  苏荷抱歉地一笑。

  “那就从头开始讲吧，故事有点长。”

  虞听泉倒了一杯茶，也给苏荷倒了一杯：“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讲。”

  ?

  从前，有一个女孩。

  她家有家族性的遗传疾病。

  外婆和大姨都是在二十五岁左右露出病状，身体越来越虚弱，在四十岁之前病逝，妈妈也不例外。

  她们生前被健康状况影响，大多数时间无法正常学习和工作。

  不但需要大笔钱维持身体状态，还需要身边有人去精心护理。

  最关键的是，治不好。

  她很可能也遗传了这种怪病。

  妈妈去世后，爸爸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说：

  “你妈真会瞒啊，要是早知道她有病，我才不跟她结婚！”

  过了一阵子，爸爸得到所有遗产，对两个孩子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一点……也只是一点。

  女孩有个比她大几个小时的龙凤胎哥哥。

  医生说，这种病只会遗传给女孩子，哥哥是健康的。

  爸爸只喜欢健康聪明的哥哥，不在乎这个注定会活不长的女儿。

  哥哥很疼她，但是爸爸很快就给他们找了后妈。

  后妈不喜欢兄妹俩，她更想要属于自己的三口之家，如果可以的话，她连哥哥都不想留！

  有爸爸的默许，后妈不顾哥哥反对，把女孩送到乡下的奶奶家。

  哥哥憋着一口气考上重点大学，第一件事就是接女孩去市里玩。

  女孩在游乐场突然晕倒了。

  因为她在乡下被虐待，营养不良，遗传病提前发作。

  她住院观察，她的高中同桌、也就是男朋友跑来照顾她。

  哥哥本来看不上妹妹找的男朋友，无意间知道男孩跟自己考的是同一个学校，这才有所改观。

  几年后，哥哥和准妹夫创业成功了。

  他们做的游戏是那一年的黑马，带着他们成为富翁，还招揽了更多热爱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才，公司前途一片光明。

  妹妹一直在治疗，可惜奇迹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病情逐年恶化。

  她坐着轮椅嫁给最爱的人。

  之后，她不顾大家的反对，非要生一个孩子。

  ……

  苏荷目光悠远，说：

  “她很傻，对吧？她自己就是被爸爸和后妈遗弃的孩子，竟然还想留一个孩子去考验自己的丈夫。”

  虞听泉委婉地说：“我不了解她，也不清楚她和她丈夫之间的感情，或许我没资格评价她的对错。”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采采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如果，虚拟游戏里呈现的外表和现实一致，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已经病了，比前面几代病人出现症状的时间都要早。

  “苏谨荷已经死了，对吗？”虞听泉问。

  “是的，她病得很重，后期记忆模糊，临终前一直在叫妈妈……她那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了。”

  苏荷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她的大部分记忆在我这里。

  “我的数据库里有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当然也有模糊不清的地方……比如，采采让我唱的那首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她的替代品，我认识她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我知道该对不同的人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语气才能让他们满意。”

  说到这里，苏荷的表情泛起困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谨荷的哥哥和丈夫都接纳了我，只有采采……她总是能挑出我的记忆盲区。”

  她是带着使命诞生的人工智能。

  其中一个使命就是作为苏谨荷活下去，直到采采不需要她为止。

  采采更小的时候，苏谨荷还没病重到住进ICU。

  那时候她给孩子留了很多影像。

  采采想妈妈了，大家就用视频电话或者影像来安抚她。

  采采再大一点的时候，虚拟世界已经搭建起一个雏形——这是采采爸爸和舅舅的再一次联手，他们想创造一个有苏谨荷存在的世界。

  苏荷是智能生命，编号002。

  真正面对面接触的时候，苏荷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采采是个不好骗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喜欢被保姆照顾，所以家里置办了很多最新款的智能家电。

  她还经常跟在爸爸和舅舅身边，看他们工作、谈生意，她比同龄孩子更早知道什么是人工智能。

  采采进而开始怀疑：

  妈妈真的一直住在疗养院吗？

  跟自己视频通话的“妈妈”到底是不是真人？

  舅舅对她说，妈妈身体太差了，不能离开病房。

  外人的探视会把细菌带进去，会间接害死妈妈，采采不能去。

  如果她想见妈妈，就快点长大吧。

  他说，他们做了一款很逼真的虚拟游戏。

  游戏舱的最低使用年龄是12岁。

  妈妈不能离开病房，但是通过这款游戏，她们可以在线上见面。

  那是一个很真实、很热闹、很有趣的世界……她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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