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说了，人之无奈千万，既然已经无奈，又何必纠结？”老者听到这话显得十分诧异和不解，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奇怪。

  柳太一闻言眼神一黯，看了谷雨一眼。

  凡人对于人生之道或许有更加透彻的了解。

  但凡人和修士看问题的角度却并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帮助他？

  谷雨见此沉默片刻，对老者道：“他的意思是，人总有一死，那人活着的意义何在？”

  老者听到这个解释一愣，随后轻笑道：“人总会死，天下万物亦有轮回，就像是树木有枯荣，年有春秋，在老朽看来，所谓意义，就是一生所念。”

  “这天下，有人兼济天下，有人独善其身，有人荒淫无道，也有人刚正不阿，这些都是人生之意。”老者说道。

  “那兼济天下者不可得天下，独善其身者护不住自己安危，荒淫无道者并无其威势，刚正不阿者并无其信念，那又何解呢？”柳太一反问。

  “兼济天下者得不得天下又有何妨，无非是尽人事知天命，一人的天下何尝又不是天下？”老者皱起眉头。

  “这天意虽难以违背，但人意也是意啊。”老者轻笑。

  “就像老朽，老朽这一路而来，看了一辈子人间沧桑，也不敢说看清了这天下，老朽想要终结苦难，可人之渺小，本就如此，老朽一介蜉蝣，总有私心。”

  “若这天下真的可以一人得道而天下宁，那要这万民做什么？”

  听到这话，柳太一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算是谷雨也都顿住了。

  她看了老者一眼。

  这老头之前和自己讲道理的时候，也没见他懂这么多。

  “那老先生，这天下可有一人入魔，天下尽毁的存在？”柳太一问。

  “天道尚不能尽算，天下怎可尽毁，万物之存，皆有一线生机。”老者直接摆了摆手，“就像有些事，明明不该出现，但就是存在。”

  “它有可能违反了规则，可他依旧出现了。”

  “天道规则之下，允许不规则的东西出现，但它不允许那不规则的东西，去影响原本的规则。”

  老者说到这里吐出一口气。

  柳太一皱起了眉头，“那逆天的本质是何物，先生可知道？”

  老者听到逆天这两字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但谷雨和柳太一却都不去打扰。

  时间过去良久，老者才重新张开嘴说道：“逆天不是违反天道，而是违反规则，天道允许不规则的东西存在，所以不规则的东西，就是逆天的载体。”

  “用不规则的东西去影响原本的规则，就叫逆天，天道此刻会降下责罚。”

  “但在这责罚之中，天道不过执行者，规则才是元凶。”

  柳太一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了起来，他看着老者，“那岂不是说，天道可以被灭了？”

  “这是自然，小友怎么会如此认为，天道亦在规则之下，为何不可灭？”

  “......”

  柳太一看着老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天地讲究阴阳，天道在规则之下，自然也要守规则。”

  “天道致公，万物生灵致私，天道灭，万物消，相同的，万物消，天道亦灭，天道若有私，那这万物必定有公，此时此刻，万物有代天之理。”

  “换句话说就是，天若有私，天道则灭，而万物尚存。”

  老者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柳太一和谷雨都看着眼前这老者，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柳太一心头一颤，沉默良久继续询问：“那岂不是说，逆天不会成功了？”

  “逆天只是人间传言，天道都可灭了，忤逆他又何妨？”老者轻笑，然后指着柳太一嘲笑一声：“你这小子看起来沉稳，没想到酷爱钻牛角尖。”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瑕疵，当即补充道：“不过逆天有舍有得，通常以小失大，故，不如顺其自然。”

  柳太一听到这话冷静了下来。

  “而且不是老头子说，有时候顺应天道，不是坏事。”

  “就像老头子我，如今老头我唯一的任务就是等死，老子我想死吗？不想，可老头子我知道，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老者笑着。

  谷雨听到这话扭头看向老者。

  老者注意到谷雨的目光，叹息一声摆了摆手，“两位都不是凡人，不知凡人心中之苦，而老朽虽是凡人，可也不懂仙人之悲，但老朽知道，天道致公，两者之间，绝对是半斤八两。”

  “所以老朽得来这浩然气，也从未想过入仙门，这就像尔等入了仙门，不再回凡俗一般无二，所以仙门才有了斩断世俗一说。”老朽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喝了一口茶。

  讲了这么久，他嗓子有点疼。

  柳太一和谷雨沉默了下来。

  两人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老头一眼就看出两人不是凡人，这老头的感悟，也绝对是天地之下独一份。

  “多谢先生解惑。”柳太一深吸了一口气。

  “无碍无碍，也很少有人和我老头子说这么多话。”老头摆手笑了笑。

  可这时候，谷雨却突然问道：“修士之苦比凡人之苦怎么会是半斤八两。”

  “就如我们两人来着凡俗，那可是千万人之上，想要享受什么就享受什么。”

  老者听到这话举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道：“今日这封样湾五万民，自然死亡三人，非自然死亡一人，姑娘觉得此时此刻五万修士中，死了多少人？”

  谷雨听到这话心下恍然。

  他们现在之所以有这种享受的机会。

  全是因为自己身后有人，天资也是站在世界之巅，否则的话，他们在那些天资卓越的人眼中，与凡人无异。

  修行界的阶级分别，比凡人更要残酷的多。

  凡人有仇，大可以提着刀去仇家内乱杀一气，无非遁入轮回。

  但修士有仇，不等复仇便得灰飞烟灭。

  “行了行了，老头子不在这里多留了，我那孙子的学堂要下课了，得去一趟。”老头嘿嘿笑了笑，将杯子中的茶喝完便转身离去。

  谷雨和柳太一也没有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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