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强是大秘，随时等待接收祁同伟的指令，程忠是区府办的大管家，这二人也会交替跟着祁同伟，当然，程忠的职责是主持全府办的，只是偶尔跟着祁同伟，卢强基本会全程跟随。

  综合科几个办公室就是他们的直系手下了，按照各位大秘或者主任的要求，工作内容会略有不同，有些大秘为人机灵，人脉广，但是不善文笔，那他的直属办公室就会以文笔高手居多，他们自己就能全身心在领导面前服务，比如卢强就是。

  有些大秘本身就是高材生，其他环节薄弱一些，但是公文写得一绝，随时随地能出口成章，让领导在大场面里频频露脸的，他们就基本不会把材料假手他人，而是尽量突出自己的优点，事务性工作会尽量交给底下人。

  像卢强做事比较细致，他记忆力非常好，当年做联防队员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能记通缉令，某些通缉令甚至模糊得只有画像，这都能认出人来。

  也正是这个优点，加上细心，被祁同伟一路从正科级副局长到正处级区长，都带在身边，不过他文笔就很差，不是不行，是写下来只有大白话，官话套话完全不会，于是他直属的综合科办公室里，大多是文笔好的高材生。

  九零年代的高材生都有个毛病，傲气不自知，看不起人连掩饰都不会，做事老是会有简单的疏漏，于是卢强给他们立了规矩。

  要求每天工作的细节都记下来，每天工作结束都要自己看看，同时谁出了错，及时倒查，几次的工作失误倒查之后，这些高材生这才对卢强这个中专生心服口服。

  在卢强发出指令之后，综合一科整个办公室马上行动了起来，打电话的打电话，写会议文件内容的写文件，还有专门的打字员给各种手写的文字材料打成机打文件。

  “刘哥，你这张纸上写的都是什么啊，有些字不要写繁体字了好不，哪有时间分辨你的文采啊。”

  这是打字员叼着烟头，在努力分辨手写材料上的文字，有些高材生总有臭毛病，会写一些文言，繁体等等，副科长批评了几次都没用。

  比如打字员喜欢叼着烟眯着眼睛敲打字机的习惯，他也改不了，桌子上搞得都是烟灰，那台老旧的打字机有时候里面烟灰吹都吹不掉。

  “小王，跟你说多少次了，在打字机前面不要抽烟。”

  副科长冲过来，把打字员小王嘴上的烟拿走了，掐灭在烟灰缸里，副科长是个中年妇女，老公是某街道的党委书记，程忠到任后，哄骗她当这个副科长，没有行政级别的股级干部，结果综合一科的工作压力这么大。

  以前副科长最喜欢的就是把头发烫成大卷毛，顶着个硕大的脑袋，在办公室里喝茶到下班，这次被程忠骗得这么苦，头发都没时间打理了，一天到晚要和办公室里这群小伙子发火。

  打字员小王不以为意，甚至想在副科长走后，重新点上一支，他来区府办上班的意义就在于这里很吃香，虽然工作挺苦的，但是上班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乡镇街道和各局干部过来递烟，送烟，办公桌下面塞得满满的，下班去外面吃个饭，被人认出来就有人买单了。

  不过打字机有点不听话了，这让小王有点烦闷，急忙跑到副科长办公室里，从柜子底下找出了吹风机，里面可能烟灰真的太多了，需要吹一吹。

  不像某些小说里，几个秘书科室总有人搞小聪明或者什么的，其实秘书科室里大家相处比其他部门更融洽，原因很简单，事情太忙了，大家随时要紧绷神经，不知道领导会有什么要求。

  领导下班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准时下班，在秘书科室里，整个环境就不适合摸鱼，因为太显眼了，很容易就被挤出来。

  有些人有背景，有些人没背景，这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没背景，但是能力好的，哪届领导都会觉得好用，但是升职就不一定能轮得到，于是某些人会在秘书科室内部升到副主任或者主任科员，干的活还是科员时期干的内容。

  有背景的，或者领导觉得有用的，一般一两年就会出去，因为这里太忙了，不管是去一些相对理想的岗位，还是升职，领导一换，一般就得走上一批。

  .........

  祁同伟没时间关心下面科室的事情，跟他离得有点远，大部分秘书科室里的人，他都记不得名字，除非有很特殊的人才或者背景的人，不然他根本不关心。

  全区大事一大堆呢，也就看着眼熟一点。

  此时祁同伟手里拿着报纸，正看着省内的新闻。

  报纸上正报道着东瓯市的GDP超过省内排名第二的副省级城市，明州市，正式成为全省第二，翻到详细的数据，这才发现根源。

  祁同伟拿来一张白纸计算，江北新区的真实GDP已经是接近一百亿了，加上其他区县这才勉强超过明州市，但是在他印象里，江北新区的增长率这次上报是百分之九十，也就是真实数据的一半，这是市政府的要求。

  看了一眼其他区县的数据，祁同伟这才知道了缘由。

  “法克啊，居然把我们的真实数据分散到其他区县虚报的数据上了。”

  气得祁同伟一把丢开了报纸，但是也不敢去市政府闹，因为这肯定是高育良的骚操作。

  他知道其他区县肯定有虚报的，而这次江北新区是缩小了真实数据瞒报的，于是两方都没改变数据，没有让其他区县去掉水份，也没让江北新区把真实数据报上去，而是直接以这个数据超过了省内第二，相当于把江北新区的功劳分了一部分给其他区县。

  这浓眉大眼的高育良，没想到还会搞这一套糊弄上级啊，不过即便是江北新区瞒报了数据，其他区县虚增了数据，在全市区县一级的排名中，江北新区的增速还是排名第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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