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告诉他。”晏归淮如是说。

  “我不想他担心。”君念摇了摇头，“还花那个冤枉钱。”

  “他有知道的权利。”晏归淮劝他，“你……唉，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他知道后该怎么办？”

  “我后事都交代完了，剩下的半个月该好好陪他。”君念苦涩一笑，“他应该永远幸福，而不是被我这残破的身子拖着。”

  “你死了他怎么幸福！”晏归淮气急败坏的说，“不行，我得告诉他。”

  君念一惊，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说：“别，我求你，别告诉他。”

  晏归淮要气死了：“君念，你很自私啊！”

  “我就是这么自私。”君念闭了闭眼，眼里都是绝情，“等我死了他只要伤心一会就可以忘了我，我不希望他为了我……”

  “你太低估他了！”晏归淮打断他，“他很爱你，不比你爱他少！你能别那么自私替他做决定好不好？”

  “……”

  君念沉默。

  晏归淮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

  “好好好，你这个人，我说不通。”

  “我叫哥哥和老黑来说你。”

  君念：“……”

  晏归淮一通电话叫来了两个人。

  唐施本来在陪女朋友的，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摆渡怎么了？”

  商如言依旧一副淡定的模样，看着坐在地上的君念。

  “你们看看他。”晏归淮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唐施也说：“我觉得你应该告诉玫瑰。”

  君念摇了摇头。

  商如言倒是很能理解他：“你们劝不动他的。”

  “他心意已决，我们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真的不管他了？”晏归淮一愣。

  商如言蹲下，问：“你真的决定了？”

  君念缓慢的点头：“嗯。”

  “我们会帮你保守秘密。”商如言得到答案，站起身说。

  “谢谢。”君念由衷的说。

  “唉。”唐施看着他，怎么看怎么伤心，“只有半个月时间了？”

  “嗯。”

  初见君念的时候，他营养不良，个子不太高，人也瘦瘦的。

  现在的君念，可能比那时还要瘦。

  面色更加苍白，病气已经快显而易见了。

  这也是他忙到起飞的原因。

  他不想简怀看出来。

  三个人都是有些沉默。

  “好了，我要走了。”君念不想煽情，“有空多出来玩，再会。”

  晏归淮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唐施已经忍不住眼泪了：“年龄大了啊，容易多愁善感。”

  晏归淮轻轻把商如言抱进怀里，叹气：“怎么办啊。”

  商如言回抱住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

  君念陪了简怀十二天。

  在这十二天里，他发病越来越频繁。

  每次他找由头都避着简怀，去简怀不在的地方吐完血才出来。

  简怀有些怀疑，被君念糊弄过去了。

  君念能感觉到。

  这些天，他一天比一天难受，一天比一虚弱。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夜晚。

  君念猛然惊醒，胃痉挛使得他冷汗涔涔，喉咙涌上腥甜。

  好，疼……

  君念看了一眼熟睡的简怀，咬牙，用尽全力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去了厕所。

  “噗——”

  好不容易到了厕所，君念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无力的扶着洗手台边缘坐了下来，捂着胃。

  “……”

  妈的，大限将至啊。

  君念尽力减小声音，咬牙翻出藏在底下的药，吃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着疼痛减弱，君念爬起来，把洗手池整理干净，轻手轻脚走出卫生间。

  胃还是很痛，痛的他只能扶着墙。

  不知道怎么走到门口的，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扶住了旁边的鞋柜。

  “草。”

  君念在心里骂了一句，颤巍巍的打开门，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已经很晚了，路上空无一人。

  君念记得，离他们家不远有一处废弃的楼房。

  他要去那里。

  脑子已经不甚清晰，君念掏出药瓶，胡乱倒出几颗，囫囵吞了下去。

  好疼……

  还是好疼……

  君念跌跌撞撞往前走去，手抖的  不成样子。

  我快撑不住了。

  我快死了。

  这是盘旋在君念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念头。

  幸好，那里不太远。

  君念走到了这座废弃房屋的面前，慢慢的走进去。

  每走一段距离就要吃一次药。

  小巧的药瓶很快就空了，再没了声响。

  “噗……”

  君念跪倒在楼梯上，吐出一口血。

  他再次爬起来，扶着墙往上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楼梯上被拖出长长的血迹。

  “阿怀，我好疼啊……”

  君念再一次跪倒，膝盖都磕破了。

  “我好疼……”

  终于，他看见了月光。

  君念来到了楼顶。

  他却没有任何力气再走了。

  “阿怀……”

  君念迫切的想要再听一听简怀的声音，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打开，点进合集。

  播放第一个视频。

  “一周年纪念日快乐！君念比以前更爱简怀了。”

  “一周年纪念日快乐！简怀永远爱君念！”

  “我给你把戒指戴上吧。”

  “这个项链很好看。”

  ……

  君念笑了起来。

  “阿怀，我的阿怀……”

  “我好爱你。”

  “我真的好爱你。”

  “要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啊……”

  君念挣扎着，往前爬去。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简怀是在一个夏天。

  闹哄哄的网吧里，君念认真的在指挥：“上路去清一下线。”

  “下路被打，稳住。”

  但是没有用。

  还是输了。

  在做了一番无畏的挣扎之后，君念看着失败的界面认清现实，面无表情的点了一根烟。

  这个比赛奖金有两百，他没把钱带回去他那傻逼父亲肯定又要打他。

  “难不成我不适合玩打野。”君念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带上东西就准备走，“可是我其他路也不行啊。”

  尤其是辅助，他最讨厌辅助了，不能c，还不知道能遇到多少傻逼队友。

  君原那个傻鸟打完他估计会把他赶出来，他得想想晚上的吃住怎么解决。

  妈的烦死了。

  君念冷着脸，周围一片低气压。旁边的人连叫住他都不敢。

  要不，我把他杀了吧。

  君念冷冷的想。

  从楼上把君原扔出去，再用椅子砸死他。

  一分钟内，君念想了108种君原的死法。

  “诶那个！你等等！”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君念不耐烦的想要张嘴骂人，但转头之后，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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