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上来把打架的夫妇俩拉开。

  那夫妇俩动不了手，就开始动口，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仿佛对方杀了自己全家。

  最过分的是这夫妇俩最后抛下他们的女儿走了。

  护士们嘀咕起来。

  “摊上这样的爸妈也是可怜。”

  “这小孩是上午被送过来的，来的时候一直在流鼻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住院费还没交呢，现在怎么办？”

  “把人送走？”

  “她这个病也不是没得治，可惜了。”

  棠荔安静地听着，看着病床上的女孩，有点同情。

  昼突然说：「她命比你长。」

  棠荔：“……”

  “大小姐。”李婶找了过来。

  棠荔转身，走向李婶。

  在她转身那一刻，病床上发着呆的女孩突然朝她望了过去。

  “李婶，怎么啦？”棠荔仰起头看向李婶。

  李婶把手机递给棠荔，“夫人给你打电话了。”

  棠荔接过，“喂，妈妈。”

  电话那头，棠母温柔地应了声，“喃喃今天有没有想妈妈？”

  棠荔嘴巴很甜：“喃喃每天都在想爸爸妈妈～”

  “妈妈也很想我的喃喃。等妈妈忙完这几天，就去医院看你。”

  “好哦。”

  棠荔嘴上应着好，表情却有点失落。

  因为妈妈说的是“来看你”，不是“接你回家”。

  她已经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了。

  棠母和棠荔说了会儿，便把电话给了棠父。

  棠父问：“喃喃昨天捡了个娃娃？”

  李婶已经把棠荔捡娃娃的事告诉了棠父棠母。就连棠荔是在哪个垃圾桶捡的，李婶都一并说了。

  棠荔应了声。

  棠父没有责备女儿乱捡东西，只是说：“喃喃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发信息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不要再在乱捡外面的东西啦。”

  棠荔：“好哦。”

  棠父棠母还有工作要忙，陪女儿聊了会儿就挂了。

  棠荔回到病房的时候，营养师已经把下午茶摆好了。

  是果汁和低糖点心，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新鲜水果。

  营养师离开前问棠荔：“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尽量给您做。”

  棠荔想到自己中午跟着医生护士查房的时候，看到病人家属在吃东西，那香味，勾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跑去问了人家，人家说那叫麻辣烫。

  棠荔对营养师说：“我想吃麻辣烫。”

  营养师哭笑不得，“大小姐，您最好别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棠荔：“好叭。”

  营养师又说：“不过我们可以给您做个不辣的清汤锅。”

  棠荔顿时兴趣缺缺，“算了。”

  她就是想吃辣。

  营养师没有多做逗留。

  李婶守着棠荔吃完下午茶，收拾好桌子，也出去了。

  棠荔问被她放在对面椅子上的小丑鱼：“丑鱼大仙，你可以给我变一包辣条出来吗？”

  昼没搭理她。

  棠荔继续说：“我真的好想吃辣的。”

  昼还是没搭理她。

  棠荔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她本就生得粉雕玉琢的，即便有先心病，也被养得很好，坐在那就是个大大的陶瓷娃娃。

  这副撅着小嘴不大高兴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昼不是人，但他出声了：「刚刚那个人说你不能吃辣。」

  棠荔反驳：“他没说不能。”

  昼：「哦。」

  然后就没了下文。

  棠荔：“……”

  晚上睡觉前，棠荔也没能吃到心心念念的辣。

  吃不到没关系，她可以去闻闻。

  于是次日棠荔起了个早，再次跟着医生去查房。

  可惜今天早上没人吃辣，她闻都闻不到。

  好失望。

  巡完病房，棠荔找护士借了纸笔。

  她不会写字，在纸上画了个长方形，把纸张折好放进口袋里，笔还给护士，还没忘道声谢。

  那名护士是个孕妇，瞧见她这么萌的样子，心都快化了。

  “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棠荔的身体状况，那名护士顿了顿，改口：“算了。”

  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只要健健康康。

  棠荔走到花园，捡了根树枝，蹲在自己最喜欢的那片花圃旁，挖起了土。

  坑挖得差不多大了，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条，丢进去，埋起来。

  昼全程看着，「你在干什么？」

  棠荔：“把心愿种进土里，告诉土地公公。”

  这话每个字神明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他就不太理解了。

  昼问：「那张纸条上面画着的是什么？」

  “辣条。”棠荔说，“我想吃辣条。”

  昼：「？」

  你管那个歪歪扭扭的长方形叫辣条？

  棠荔眨眨眼，“不像吗？”

  昼：「抽象。」

  棠荔皱眉沉思片刻，“听不懂。”

  昼问：「没上过学？」

  “上过。”棠荔说，“幼儿园毕业。”

  昼：「……」

  你当我没问。

  棠荔叹了口气，“真的好想吃辣条。”

  心愿埋好了，棠荔拍拍手，正准备站起身，一阵窸窣声从身后传来。

  棠荔回头，只看得见摇晃的花丛，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棠荔也不在意，晃悠晃悠地地回病房去了。

  棠荔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人提着空框从里面出来。

  棠荔疑惑地看向李婶。

  “大小姐。”李婶朝她鞠了一躬，“先生让人给您带来了些东西。”

  棠荔问：“什么东西？”

  李婶：“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棠荔推开病房的门，入目是被摆放在四处的大大小小的可爱娃娃，以及大小不一的粉丝蝴蝶结。

  原本白茫寡淡的病房，被布置得可爱起来。

  棠荔笑弯了眉眼，“我很喜欢。”

  李婶颔首：“您喜欢就好。”

  李婶看着棠荔走进去，静静地看着那些新娃娃，似乎没有要碰的意思，怀里仍旧抱着那个捡来的。

  李婶暗暗叹了口气，关上病房的门。

  下午棠荔没再出去，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玩积木，搭房子。

  “我和爸爸妈妈住这间，丑鱼大仙住这间。

  是的。她不仅给自己搭了一个，还给小丑鱼也搭了一个。

  可惜丑鱼大仙并不领她的情，没搭理她。

  转眼又一天过去。

  棠荔这天早上没再去查房，吃过早餐后，抱着小丑鱼去花园，刨昨天自己刚埋的心愿。

  “咦？”

  土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记错地方了？

  昼说：「没错。」

  棠荔脑子还没转过弯，一道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棠荔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是前天在血液科见到的那个小姐姐。

  金津。

  金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色的零食，“给。”

  棠荔看向那包东西，双眼一亮。

  辣条！

  棠荔低头对怀里的小丑鱼说：“我画的就是辣条呀。”

  这个小姐姐都看懂了。

  昼嗤了声。

  棠荔看了看金津，从她手里接过辣条，“谢谢姐姐。”

  金津腼腆地笑笑，“不客气。”

  棠荔招招手，示意金津蹲下。

  金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棠荔笑眯眯地说：“土地姐姐实现了我的心愿，我也可以帮土地姐姐实现一个心愿哦。”

  金津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倏地红了脸。

  她的小心思，轻易就被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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