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欢喜，她最喜欢绣东西了，被赵氏一个眼神刀来，又抿唇低头，不敢言语。

　　赵氏不情愿的扯动嘴皮，“好啊，那就先绣几样看看，要是能卖掉，就绣。”

　　晚饭后各自回房。萧娥点了油灯，给萧肃端茶倒水伺候好，站在萧肃边上一动不动。

　　谁让萧娥是个傻傻的性子，什么都要等萧肃发话。

　　不是萧娥真傻，是她从小跟着萧肃生活，没出过村，太依赖萧肃。

　　“没事了，去睡吧。”

　　萧娥指指案上的纸笔，“画画。”

　　萧肃这才想起晚间的话，笑笑，“自己拿着用。”

　　那些纸，都是一家省吃俭用买来的，平日里写完正面写反面，写满了再烧火，一点不浪费。

　　萧娥拿了纸，在萧肃对面坐下。没办法，油灯太暗，只能就近坐。

　　她就着萧肃的墨，一点一点在纸上画开。为了不让萧肃起疑，她画的很慢，就像小孩涂鸦。

　　画完几副轮廓，又在上面画上方格，标上数字。再拿剪刀剪线头，将每幅画上要用到的，线的颜色对应的线头粘在旁边对比。哪里需要什么线，一目了然。

　　萧娥做完，累的脖子疼，一抬头，萧肃不知何时盯着她看。

　　“怎、怎么？我脸脏了么？”

　　萧肃收回视线，摇摇头，“没有。你很聪明，若是识字，一定不差。”

　　识字？九年义务教育，四年大学，她真的不想再读书了！还是古板的四书五经！

　　面上害羞的问：“可以读吗？像四哥一样认字。”

　　“当然可以。”

　　萧肃拿出最简单的《三字经》给她，“你先读这个，不懂的问我。你从小听我读，应该记住一大半了吧。”

　　当然记得，从五岁到六岁，天天听，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好啊，我得空看看。”

　　“你识些字，以后离开，少受人骗。三哥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

　　萧娥受宠若惊，这个书呆子，当真一心一意想她离开，都替她做好打算了。

　　“还有，你赚钱，别全都给娘，自己攒点。”

　　又预判了她的预判。

　　萧娥感激不尽，嘴上说着她该说的话，“娘疼我，不让我干活。娘干活，累。”

　　萧肃无奈摇头笑笑，这丫头还是太实心眼了。

　　翌日，萧娥照旧装好饭菜，送萧肃离开，回屋便教二丫花样的使用方法。

　　二丫聪明，一点就通，照着模子、线的颜色，一针一线缝起来。

　　虽然两块帕子、同一个花色，大小绣的不一样，好在物绣活了，明暗色皆有，有生气。

　　络子也重新毁工，编成了新的图案。

　　萧娥不是巧手，便帮着萧老太择菜做饭。

　　赵氏一回来，瞧见自家两女儿吭哧吭哧做活，萧娥和萧老太有说有笑，一肚子火。

　　“娘，我回来了。”

　　赵氏甩了篮子洗手，将盆里的水弄得到处都是。

　　萧娥颠颠端上面饼，“二嫂，给，娘做的。”

　　赵氏甩脸进屋，“我不饿，省一口是一口，吃了面还得赚回来。”

　　萧老太知道她窝什么气，招手唤萧娥，“行了，不爱吃别吃，在外面受气，跑家里撒了。小心被她冲到！”

　　赵氏隔着窗户叫道：“娘您这叫什么话？我有气就不能撒了？老三犯事，我们帮他顶。现在我们苦巴巴的做苦力赚钱，为的谁？还不是为了四弟。”

　　赵氏就是气，好不容攒的五百文钱没了。一家子围着老四转，偏偏老四和小娥不用做苦力，搁谁心里舒服？

　　“知道你们劳心了，日后肃儿当官，少不了你们功劳。”

　　“哼！四弟飞黄腾达，舒服的还是人家媳妇，轮得到我们什么？”

　　这句话是冲萧娥的。

　　萧娥小声说：“娘，明天我也出去干活吧。”

　　“哎呀，你在家做饭，哪有姑娘家抛投露面的。”

　　现下日子艰难，萧老太不是没想过让萧娥出去做活，可萧娥正是好年纪，人长得漂亮，出去不放心。

　　就连大丫二丫，除了农忙和他们一起下田，平日里也鲜少到人堆。

　　萧娥突然有种被困住的不适，就像那些拐卖到山里的媳妇一样，时时刻刻有人盯着，生怕人跑了。

　　她只是待遇比那些人好一点，本质上一样。

　　“娘，你怕小娥被人惦记，我懂。但是咱们家快揭不开锅了，得一起使劲啊！”

　　赵氏消了气，出来说：“我打听了，村头的李郎中家在县城开了小药铺，需要药材。村里要是有人进山采药，卖给他们家，优先要。”

　　她咬了一口饼，斜眼觑萧娥。

　　“您怕小娥见人，就让她进山采药，能赚一点是一点。又不是新媳妇，山里走了多少趟，常见的药总认得吧。”

　　萧娥连连点头，“认得认得。我去李郎中家拿药册，照着挖。”

　　“娘，小娥都同意了，您怎么说？”

　　山就在家门口，一出门就到。家里又缺银子，萧老太再不放心，也不能拽着不放。

　　“行吧，那就进山采药。我年纪大了，爬不动，在家烧饭。”

　　说着又不放心叮嘱，“小娥，爬山别爬高，别走远，里头有狼，会吃人。”

　　这么一说，萧娥胆小的性子，就不会乱跑。

　　萧娥心里更难受，如此直白的吓唬，就是防她跑的。到底人心隔肚皮，人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好，我不会乱跑。要多多采药，卖钱！”

　　萧娥满口应下，暗自下定决心攒钱，随时准备跑路。

　　晚上，萧肃听说萧娥要进山采药赚钱，点头，“采药好，能认识药草。以后小病自己治，少生病，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说得好有道理，他是怎么做到三句不离她离开的？她都没想这么久远！

　　还有，他难道就不怕被萧老太听见吗？

　　“四哥。”萧娥委屈巴巴的揉着书，“我知道我要离开，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说。娘会不高兴。”

　　萧肃一拍脑袋，“是我大意了，以后不说了。”

　　最在意萧娥的就是萧老太，万不能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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