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赵氏一直琢磨书童说的话，连怎么进的家门都忘了。

　　“二嫂，回来了。”

　　厨房里的萧娥探出头和她打招呼。赵氏没听见，心不在焉的回房去。

　　要是找出小娥的卖身契，偷偷给了孙家，收下定金聘礼。不管萧肃愿不愿意，小娥就不是萧家的人，只能嫁进孙家。他们有了银子，小娥也能过好日子，一举两得。

　　心思一旦起来，便会蠢蠢欲动。赵氏进主屋放钱，将柜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卖身契。心想萧老太素来会藏东西，要紧的东西不是贴身藏就是在床下。

　　萧老太还没醒。赵氏过去在她身上摸了摸，将她翻了个身，轻手轻脚的翻开垫被，没有。再掀一层草席，只见中间的木板里嵌着一个小木盒。

　　赵氏伸手道床底，将卡在里面的盒子推出来。果然，小娥的卖身契和地契房契一起，都在里面。

　　赵氏拿了卖身契揣兜里，床板恢复好原样。

　　“二嫂？”

　　萧娥突然一声叫，吓得赵氏手一抖，险些碰到萧老太。回头萧娥已经到了跟前，赵氏笑道：“我来看看娘怎么样了，帮她翻个身。”

　　萧娥直直盯着她看，显然不信。

　　赵氏心一横，将萧娥拉出屋，进西屋悄声道：“小娥，我也不瞒你，我是你为好。你这么多年在萧家受苦了。犯不着一辈子困在这里。我知道四弟想让你走，卖身契帮你们找到了。你随时都可以走。”

　　萧娥假装抗拒的摇头，“娘还没醒，我不走。”

　　“傻孩子，等娘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人生地不熟的，往哪走？我去找四哥。”

　　赵氏拉住她，突然抹眼泪，“小娥，我也舍不得你，可如今我们家这样，反反复复出事，总不能每次都拿你顶灾。我知道你没地方去，特地给你寻了好婆家，就当咱家嫁女儿了，以后咱家就是你的娘家。”

　　“婆家？”萧娥眼皮直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赵氏说：“你还小，没和四弟圆房，不算是真夫妻。我觉得孙家少爷不错，有钱有势，又真心想娶你。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

　　此话一出，萧娥知道赵氏被人说动，多半是为了银子。

　　就算她离开，也不能进孙家那个狼窝啊。萧娥忙摆手摇手，“不要。孙家少爷打四哥，他是坏人！”

　　“小娥。咱要讲理。是你四哥先动手打的人，孙家少爷不计较，就阿弥陀佛了。你收拾收拾，咱下午就进城。”

　　萧娥不动。孙氏把她卖到孙家，那她以后岂不是更不好跑了。

　　赵氏见她死心眼，翻开柜子看了看，妥协道：“算了，你连件体面衣服都没有，不用收拾了。”

　　萧娥赌气的坐到床上，“我要四哥，四哥同意我就去。”

　　“四弟比你还死心眼，他和孙少爷有过节，肯定不让你嫁啊。”

　　赵氏好声好气的拉着她的手掏心窝，“小娥，算嫂子求你了。咱家不如从前，娘的病花钱，家里啥都没了。”

　　“你不为别人，也为四弟想想。家里这个情况，赶考的盘缠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孙家给三十两，轻轻松松，什么都有了。四弟也能安心读书，你也少受苦不是。”

　　赵氏明知小娥最在意萧肃，拿萧肃说事。她不同意不符合小娥的作风。

　　萧娥假装被说动，点头道：“好，为了四哥，我去。”

　　赵氏着急，担心萧老太突然醒过来，又怕萧肃放学。才吃过午饭，她交代两丫头看门，带着萧娥匆匆出门。

　　村口刚好有驴车上路，两人搭乘车进城。

　　路上，萧娥左顾右盼，忽见李旺家的药车迎面使来。萧娥欢喜的指着马车叫道：“二嫂，是李大哥！”

　　赵氏忙捂住她的嘴：“嘘，别叫，咱们走咱们的。”

　　萧娥叫的仓促，声音却不小。李旺听到声音，探头出来，叫停马车准备打招呼。见萧娥直冲他摇头，神情像是求助。

　　李旺正奇怪，一张纸从驴车上掉下来，迎风吹到脚前。

　　李旺捡起打开，上面写着：找萧肃，救我。

　　李旺一瞬明白怎么回事，让车夫下车，自己驾车返城。

　　……

　　赵氏带着萧娥去了媒婆家。媒婆见是萧家人，不待见的要撵人。赵氏忙说明来意，请她去请孙家人。

　　媒婆冷笑，这种嘴上硬气，之后反悔的人多了去了。便让她们等着，自己去孙家叫人。

　　孙耀在家养伤，对成为萧肃手下败将的事耿耿于怀。

　　苏童笑嘻嘻的进院报喜，“少爷，好消息。萧家二嫂把萧娥送来了。”

　　孙耀把玩着剑问：“什么意思？”

　　“当然是萧家人反悔，想攀这门亲了。”

　　孙耀冷哼：“怎么可能。萧肃那个臭脾气，绝不会让出萧娥。”

　　剑一放，孙耀猜透其中端倪，揪着苏童的耳朵问：“是不是搞的鬼？”

　　苏童扯着脖子喊疼，“少爷，我没搞鬼。只是今天买帕子时，和萧家二嫂聊了两句。她想通了，就把人带来了。”

　　“您要还想做这门亲，咱们这边给定金、聘礼，她就把萧娥卖身契给您。您要不愿意，我这就告诉媒婆，让她们回去。”

　　苏童揉着耳朵就要走。

　　孙耀叫住他：“回来。人在媒婆那儿？”

　　“对对对，就等您发话。”

　　孙耀唇角一斜，萧肃，我说过不找事，可没说主动送上门的不要。

　　“去，备好东西，接人去！”

　　“好咧！”

　　苏童麻溜的准备好一车子大大小小的东西，同孙耀一同到媒婆家。

　　萧娥急躁不安的祈祷，拜托萧肃赶在孙家人之前到。

　　越是害怕越来什么。萧娥看到孙耀进门的身影，心凉了一大截。

　　赵氏欢喜的迎上去，见到门口一车子的东西，更是喜笑颜开。

　　“孙少爷好。”

　　孙耀扫了她一眼，径直进屋，毫不避讳地盯着萧娥看。还是那个粗衣麻布的小姑娘，眼神够凶。

　　“你好像不乐意见到我？”孙耀坐下道。

　　萧娥眼一翻，嘴里鄙视：“市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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