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考场设在礼部。号码牌是考试当天，考生进场验明正身后随机发放。

　　开场第一天，萧娥早早将萧肃送进考场，目送那道颀长的身影没入人群，心中惴惴不安。

　　不是担心萧肃发挥失利，而是害怕他发挥太好。

　　这是萧娥第一次希望萧肃不要夺冠，哪怕榜眼、探花也行。

　　不远处的路口，孙耀的马车停在那儿，苏婉站在车头，望着无精打采的萧娥，不解的问：“表哥，小娥为什么闷闷不乐？”

　　虽然这段时间她天天和她玩，但萧娥更多的是在强颜欢笑。

　　孙耀直白的奚落，“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很显然，萧娥已经感知到萧肃要做什么。

　　这倒好，剩得他多嘴。

　　苏婉不爽的掐腰对峙，“表哥，有你这么说我的么。我怎么了？我过的很开心。”

　　孙耀敷衍，“是，你开心了，能不能赶紧回家去？舅母他们要担心了。”

　　“我跟你在一起，他们担心什么。你想赶我走？我就不回去。”

　　苏婉冲车里的孙耀扮了个鬼脸，跳下马车，“我去找小娥玩了，你自己回去。”

　　她们早就约好了，萧肃进考场三天两夜，这段时间，她们出城郊游去。

　　她本该在客栈里等萧娥。孙耀非得跟来考场，她索性也来了。

　　“小娥！”

　　苏婉向萧娥走来，将包袱丢到车上，自己也爬上了车。

　　“走吧。我们直接出城怎么样？”

　　萧娥这才记起要出游的事。自己没兴致，总不能灭了苏婉的兴头。便驾车同她出城。

　　苏婉坐在萧娥身侧欣赏沿途风景，直到出了城，越看越不对劲。

　　“小娥，不是说好去湖边的么？怎么来到山坡了？”

　　萧娥心不在焉的回神，才发觉自己出错了城门口，习惯性的来到那处求医的山坡。

　　也不怪她走错，她和苏婉经常往这边跑，小斑点也习惯了。

　　“我忘了。这就掉头！”萧娥抱歉的勒紧马绳转头。

　　苏婉按住她道：“就这吧，别折腾了。咱们到山顶上，那里空气好，风景也好。正好叫上李旺，人多热闹。”

　　萧娥一路心不在焉，苏婉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好。”

　　萧娥点点头，将小斑点拴在树林里，提东西上山坡。

　　“小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虽然孙耀多次交代她不要多事，她还是忍不住问。

　　萧娥冲她笑笑，却将心事重重写在脸上。

　　“没有，我就是担心四哥考试。”

　　“这你还担心，萧肃的才情，是得到我大伯认可的，保准上榜！”

　　苏婉在山坡挑了块平整的地，铺上软铺，“就这儿吧。”

　　萧娥不安的问：“你大伯说什么了？”

　　苏婉道：“我大伯夸萧肃，文笔、才情具是一流。乡试的那几篇文章，堪比历代状元。可惜太露骨、讽刺意重，大伯才将他的文章压下，往后挪了几名，避避风头。”

　　果然如此。

　　明明是对萧肃得认可，萧娥却愈发担心。

　　“但愿一切都好吧！”

　　“当然会好了。我比较期待他和表哥武考，到底谁更胜一筹？”苏婉双手掐腰，一本正经说，“我赌萧肃好了。”

　　萧娥：“……”

　　往山下眺望，刚好能够看见那处竹林小院。

　　苏婉心情似乎很好，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兴奋的喊道：“李旺！李旺！出来玩喽。”

　　萧娥看着她青春洋溢的面庞，终于会心的笑了出来。

　　这个苏婉，真的是值得交的朋友。

　　苏婉叫了几声，院中依旧空荡荡，没有人影。

　　萧娥说：“李大哥应该出去采草药了。”

　　这是老前辈布置他的任务。每天必须采到规定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往往是稀有难寻的。

　　有时李旺找一天都找不到。没完成任务，就被罚扎马步。

　　苏婉第一次听，替李旺抱屈。这明摆着欺负人。

　　李旺却甘之如饴。因为这是老前辈对他的磨练，不止练他医术，也练身体。

　　“真搞不懂。李旺为什么要在这受苦？听说他过年都没回家，是不是和家里闹翻了？”

　　苏婉坐在软铺上八卦。萧娥与她并肩而坐，眺望远处山色，摇头，“我也不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换做是我，我也想充实自己，好看看这大千世界，如何繁华！”

　　苏婉双手托腮，憧憬中透着遗憾，“你说的对。可惜我不是男儿，没办法走太远。来京城是我走过最远的路。”

　　萧娥出主意道：“等我出去闯荡，多给你写信，你就能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如何了。”

　　“嗯？你要走么？”

　　“当然要走。不过不是现在，等四哥考完试再说。”

　　萧娥在知道自己没救的那一刻就想放下一切，出去看看。又不想萧肃担心，所以一直压在心里。

　　她思来想去，唯一能够让萧肃不涉险的办法，就是自己先脱身，让他没有冒险的意义。

　　一想到萧肃，萧娥刚好的心情又萎靡下去。

　　“你们跑这大喊大叫，不怕我师父劈了你们？”

　　李旺清朗、活力的声音传来，打消了萧娥的低迷。

　　“李大哥，你在啊。”她回头冲他打招呼。

　　李旺背着竹篓过来，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随意的拍着手心的泥土，“我在附近找草药，草药没找到，就听到有人乱喊，赶忙来看看。”

　　“苏小姐，你可不能在这里喊。我师父脾气不好，扰他清修，没好果子吃。”

　　苏婉瘪嘴，“我哪知道。这不是刚好来游玩，想叫上你一起么。两个人多没意思。”

　　“我可没空和你们闲聊。前几天陪你们闹腾，被我师父骂了好几次。”

　　他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神情飞扬，依旧是那个初见时的阳光大男孩。

　　萧娥甚至可以看出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苏婉提议，“要不然你带我们去见你师父，我给他赔礼道歉。”

　　李旺想都没想拒绝：“我可不敢。”

　　没有他老人家批准，进竹林的都会触发竹林机关。

　　正说着，忽有一阵凉风刮过，强劲有力。山下竹林霎时发出吱呀吱呀、劈里啪啦的声响。

　　李旺猛地站起。

　　不好，是竹子断裂的声音，竹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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