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说：“凶手既然能够想到清理地上的泥渍，事后一定会将靴子处理掉。但脚的大小不会变……”

　　“这我明白。但是，去哪找？京都这么大，挨家挨户的找不现实。我们怀疑花楼，花楼也警惕我们。去那找更不容易。”

　　李旺能替他想的全想到了，总结出来一点，如果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出来替萧肃撑腰，他们就算有证据，也无计可施。这会儿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排着队看笑话呢。

　　萧肃垂目凝思，突然睁眼，“我们有证人，他可以帮我们。”

　　那日他为了摆脱仙儿的纠缠，急急离开，在巷子口转弯处，与一名乞讨者擦肩而过。

　　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那人有些眼熟。

　　李旺问：“谁？”

　　萧肃仔细回想道：“一个在京都乞讨为生的人，四十来岁。”

　　“乞丐啊。”李旺有些失望，“乞丐最怕沾惹官司。”

　　萧肃说：“我见过那人。当初我和小娥来京都寻医，就是他帮忙引荐你师父。他虽乞讨为生，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乞丐。”

　　这几年，萧肃多次为各处乞丐提供了营生保障，说服他们做苦力、凭本事赚钱。所得的待遇和其他工人一样。

　　如今城中的乞丐，只剩实在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萧肃给过他们资助，但他们情愿沿街乞讨过活，也不想混吃等死。

　　而那个人，是城中为数不多的四肢健全、身体健壮的乞讨者。

　　萧肃忽然有了信心。

　　“李旺，你试着去找他。”

　　话罢，萧肃凑近李旺耳边密语一番。

　　李旺双目中充满了质疑，他不敢保证能办好。

　　萧肃只让他尽力去办，凡事不必强求。

　　李旺只得走了。

　　李旺走后不久，冶连勤来了。他是踩着点来的。李旺进出牢狱太频繁，他得来提个醒。

　　“萧大人，好久不见啊。”

　　他一脸冷漠的笑，笑里藏刀，而且是恨不得将萧肃就地处死的钢刀。

　　萧肃素来知道这位王爷不待见他，还是起身行了礼，“殿下好。”

　　身上的雅装换成了囚服，堂堂的一品太尉成了阶下之囚，冶连勤心情大好，毫不遮掩的讥笑：“你若当初娶怜玉，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般境地。”

　　冶连勤对萧肃的恨，便是从萧肃拒绝冶怜玉时开始的。所有人都来巴结他们，只有萧肃敢拒绝自己的妹妹，顶撞他的父皇，太狂傲了！

　　尤其在冶怜玉被迫嫁于孙耀后，守了四年的活寡。任谁都愤懑不平。

　　萧肃苦笑道：“殿下严重了。我今日的处境，不是娶谁就能逃得掉的。朝中对我不满的人，何止一二。”

　　“你既知道，就别整日摆出不可一世的清高样儿！当然，你清高的日子，在你进到这里时，已经不复存在了。”

　　冶连勤若有所指的说：“你现在，也只有那位李大夫一个朋友。听说他的夫人快要生产了。”

　　萧肃听出他话中的警告意味，淡然道：“放心，他以后不会来了。他来是告诉我，他无能为力，让我好自为之。最多在断头台时，他能送我一顿断头饭，已经仁至义尽了。”

　　萧肃说的越是平淡，冶连勤越没有成就感。他从鼻孔哼出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残害无辜，畏罪潜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谁敢与你沾染关系？”

　　“是啊。所以请殿下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沾染晦气。”

　　萧肃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端的毕恭毕敬，在冶连勤眼中却是赤|裸的讥讽。

　　“哼！”冶连勤猛一甩袖，回以更阴险的笑，“死到临头还嘴硬。也不知道南凌的沈家小姐会怎么想？”

　　萧肃这次是真的笑了，“南凌不会知道，至少现在不会。”

　　萧肃自信的笑容彻底将冶连勤击垮。他瞬间冷下脸来，不在多语，拂袖而去。

　　萧肃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你们敢么？”

　　当然不敢。现在是南国与南凌合作的关键时刻。那些迂腐的老臣就算不承认，也不能不认清现实。

　　南凌对南国的扶持太重要。他是促成这次合作最关键的人，他出了问题，南凌日后还会不会选择继续合作，很难讲。

　　不是萧肃自负，而是朝廷需要在给他定罪之前，想好策略，说服使臣大人，证明除了他，别的人也可以得人心，挑起重梁。

　　只有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纽带，他们才敢把他获罪的信息传播出去。

　　现在，他们应该在安抚使臣，让他不要给南凌通信吧。

　　要说之前那点花边谣言，他还真怕传到萧娥耳中，害萧娥担心。如今，朝廷比他还怕消息外漏。南凌不能知道的太快，沈家也如此。

　　沈家垄断了南国的丝织业，惹怒了他们，一撤资，对南国的损失太大。

　　冶连勤不是傻子，不会蠢到为了去掉一个萧肃，毁了南国，这才被萧肃戳中内心，愤懑而去。

　　必须尽快找一个人取代他！

　　……

　　李旺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交代完店里的事，便同苏婉乘坐马车在城中四处闲逛。

　　借陪苏婉逛街之名，好打消旁人的疑心。乘坐马车也方便四处寻人。

　　萧肃说那乞讨者乞讨的随性，穿着朴素有补丁，但不邋遢。以往傍晚就收工出城回家。有时候不回，便是安顿那些不能自理的乞丐。

　　那是他之前去乞丐所查看，无意间发现的。那人对乞丐极富同情心，生病也会慷慨的送药。

　　京都不算大，也着实不小。苏婉挺着大肚子坐了一天马车，实在吃不消。

　　李旺只得先将她送回堂中休息，再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才出了堂口，就见一名打着补丁、拄着根棍，手里端着个碗的中年男子从街上走过。

　　李旺连忙跟上，马车没溜住，碰到了那人。

　　那人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长棍指着马车叫道：“干什么？有马车了不起，欺负我一个乞丐！”

　　李旺哪里知道他走着走着停下，只得跳下车边扶他边道歉，“对不住，我没注意。”

　　那人嚷嚷，“道歉就完了，我这条腿被你轧了，走不动道，你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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