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薄暖阳的卧室。

　　入睡前，照旧翻了几页王忆安的书，那本自传薄暖阳已经看完了，她把书放回边柜，侧趴进左殿怀里：“老公，那个裁缝铺子在古街上，听说已经成了景点了，咱们明天去看看，行吗？”

　　左殿嗯了声，把书也放了。

　　薄暖阳沉吟几秒，得寸进尺：“我想坐地铁去。”

　　“......”左殿动作顿了下，虚眯起眼看她，“不合理的要求别提，不答应。”

　　薄暖阳拽住他睡袍衣领，往上爬了点位置，与他的脸齐平，撒娇磨他：“想坐，我查过了，那地铁人不多的。”

　　左殿不想搭理她，干脆闭上眼，佯装睡着。

　　下一刻，怀里的姑娘小宠物似的，软唇在他脸颊上亲亲蹭蹭，含含糊糊地求他：“拜托拜托，最最最最爱我的老公，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

　　“老公你怎么这么好闻呀，”她逐渐移到他颈窝，用力吸他的味道，小牙齿甚至到处咬，“不想吃糖了，你比糖还香。”

　　左殿被她闹得头疼，脸颊到脖子濡湿一片。

　　薄暖阳还在甜甜唤他：“老公，老公，老公...”

　　“......”这种柔情攻势左殿向来挡不住，他啪一声拍灭灯，铁臂牢牢将她收进怀里，没好气道，“睡觉。”

　　卧室陷入黑暗。

　　却依稀听见她兴奋又含糊的声音：“那你答应了？”

　　紧接着，她轻声呜咽，娇娇抗议：“不答应不给亲。”

　　不过须臾，便一点声儿都发不出来，尽数被堵了回去。

　　-

　　裁缝铺在的古街离顾家不远，且顾家老宅地理位置相当好，出门走一百米便是地铁始发站。

　　早餐桌上，一家人都不放心他们坐地铁，尤其担心薄暖阳的肚子。

　　谷铃兰劝：“万一磕着碰着的...”

　　“不会的，奶奶，”薄暖阳及时阻断她的话，“一共就五站。”

　　薄煦扫她两眼，又淡淡笑：“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姐夫同意的？”

　　左殿抱臂靠着老酸枝红木椅，闻言，情绪不显山露水：“威胁我要带宝宝离家出走，或者点一百碗螺蛳粉给我吃。”

　　薄暖阳：“......”

　　她哪有。

　　明明被他抓进怀里亲了半天，最后她嘴巴都痛了。

　　左殿都同意了，其他人也无法，只能多叮嘱几句。

　　走出顾家大门，左殿忽然想起有东西没带，薄暖阳盯着宅院上方的马头墙看得入神，便让他自己回去拿，她在这里等着。

　　白墙黛瓦的马头错落有致，明朗素雅。

　　再往前走，墙头攀着密密的凌霄，橘里带红的花朵生机勃勃。

　　薄暖阳拿手机拍了几张照，未等她离开，墙头忽然传来窸窣的动静。

　　下一刻，一个人头从墙的内侧转瞬出现在凌霄花上空。

　　薄暖阳下意识后退。

　　来人双手撑住墙，一条腿翘到墙头，似乎是打算攀墙跳出来。

　　瞧见外面有人，他动作顿住。

　　两人一上一下，视线不经意间撞上。

　　很快，薄暖阳眼睛弯成月牙儿，不忍直视地别过脸：“显镜哥，你干嘛呢。”

　　宋显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他进退两难，尴尬须臾，最后还是爬到墙头，蹲稳后，支支吾吾的：“家里爷爷安排了相亲，门都被警卫守着，只能这么逃出去。”

　　也是晦气，难得休了几天假，还要被抓着相亲。

　　薄暖阳莞尔：“那你快下来吧，等会被发现。”

　　宋显镜打量她一眼，单手撑墙，纵身一跃，轻盈又稳重地落到地面。

　　他拍拍手掌的灰尘，随后勾着凌霄花藤，扯了几朵花下来。

　　“给。”

　　薄暖阳怔愣：“我不要。”

　　宋显镜一身利落休闲装，在对面娇小的女孩子面前却总是局促，他将几朵艳丽的花往她怀里一塞：“给。”

　　薄暖阳躲闪不及，条件反射地接住。

　　到底是部队养人，宋显镜身姿高大如白杨，皮肤健康的小麦色，在别人眼里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偏偏每次遇见薄暖阳，就被逼出几分憨厚模样。

　　薄暖阳笑意盈盈：“你要去哪儿？”

　　宋显镜迟疑：“打算回队里。”

　　与其在家被逼相亲，不如回去。

　　但现在，倒有些不想走了。

　　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宋显镜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瞧见来人，薄暖阳顺着回头，左殿手肘搭了件奶白色大衣，另只手还挂了个保温杯。

　　正向他们走来。

　　男人黑眸深邃，不辨表情，薄暖阳迎上去，俏生生地唤他：“老公，这是隔壁的邻居，宋显镜，跟常庸哥是战友。”

　　左殿视线不经意间从她手里花朵上掠过，最后停在宋显镜脸上。

　　男人与男人间的战争，隐秘而无声。

　　两人互相打量，数秒后，左殿淡淡点头。

　　宋显镜站姿笔直，颔首回礼。

　　薄暖阳在两人之间看看，她猝然扯开笑脸：“显镜哥，你快跑呀，等会再被抓回去。”

　　宋显镜目光不落痕迹在她脸上定了两秒。

　　他回应一句：“走了。”

　　说罢，转身朝不远处的巷子跑去。

　　凌厉的风刮过，直到人影消失，薄暖阳挽住左殿小臂，带着他往地铁口走。

　　走了一段，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薄暖阳仰起脑袋：“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嗯？”左殿垂眸，瞳孔的光黯淡，半边唇稍稍勾了点弧度，“花好看吗？”

　　“......”经他一说，薄暖阳恍恍惚发现，宋显镜给的花她还拿着，亏得左殿忍了这么久。

　　还真不像他的性格。

　　薄暖阳把花朵塞进他西裤口袋，糯糯声解释一遍，又扯他衬衫：“小气鬼，我不知道那是宋家。”

　　她上次过来，每天都在抑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庭院森森，谁管隔壁是谁。

　　左殿凝住她俏生生的模样，他手掌抚住她脑袋，周身气温阴郁几分，嗓子却莫名的哑了：“老婆，想要什么都告诉我，不要别人的，好不好？”

　　宋显镜往那儿一站，跟她太配了。

　　如果当初薄东至没走丢，薄暖阳会是顾家万千宠爱的孙小姐，她会跟宋显镜一起长大。

　　真正的青梅竹马。

　　真正的门当户对。

　　这种深门大户，规矩苛严，养出来的少爷和小姐，必定是温文知礼，不染世俗。

　　不像他似的，打小被惯坏了。

　　薄暖阳穿了条低饱和度雾霾蓝的棉布长裙，裙摆长至脚踝，一双棉袜包住的小脚踩在定制的平底鞋内。

　　她踮起脚尖，裙摆扫过脚踝，左殿连忙扶住她后腰，稳定住她的身体。

　　“不要别人的，”她笑的调皮，在他耳垂咬了口，“只要你。”

　　没等他眼底漾开笑意，薄暖阳牵住他手：“我看前面有卖茉莉花手串的，咱们买两串吧，你陪我戴。”

　　男人唇角笑痕加深，回握住她手：“好。”

　　地铁口有个卖花的阿婆，干净的棉布垫上摆了两排鲜花做的手串。

　　手串很便宜，不过一块钱一串。

　　薄暖阳买了两串，阿婆笑呵呵地帮她戴上，嘴里说着：“丫头和小子俊得很咧，配一脸。”

　　戴完之后，薄暖阳拿手机拍照，将两人十指相扣、又各戴了串花朵的手腕拍进画面。

　　她碎碎念：“发朋友圈。”

　　哄哄身边这个刚才还在不高兴的男人。

　　左殿垂眼在她发上吻了吻：“没生气。”

　　薄暖阳逗他：“不高兴也不行呀。”

　　“......”左殿鼻息淡淡一丝笑，扣住她手往站里走，“哪有。”

　　薄暖阳瞧住他：“哦，那我老公长大了。”

　　成熟了。

　　要搁之前的性子，见她跟宋显镜站一起，能立刻冲上来揍人家一顿，然后各种闹，让她保证爱他才能罢休。

　　听到这，左殿半边唇勾起，没去反驳她的戏谑。

　　他身姿高大，拢住她大半身体，同时小心盯着她脚下的路。

　　这一刻起，他想做一个“好人”。

　　一个世俗眼里的好男人。

　　一个他设想中配得上薄暖阳的好男人。

　　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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