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是在大年初九来的，也是雪水消融，春天到来之际。

  雪完全化去那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雨水，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气温比平常时候任何一天都冷。

  几乎是一夜之间，白色的世界开始消失，逐渐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阳光正好，虽然空气里依旧有些冰冰凉，但风里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

  靠气味分辨，不同的天气季节味道不同。

  风有风的味道，雨有雨的味道，不同季节的花开也有不同的味道。

  何苗想到了那句“朝春天走去，别烂在过去和梦里。”

  于是，她带着徐墨白往山上走。

  路上的积雪已经化成一瘫瘫冰水，偶尔有一两堆还未完全被带走。

  越往山上气温越低，能够见到的积雪也越多。

  冬天的衣服还没解下来，有些笨重，也有些吃力。

  “来。”

  徐墨白朝她伸出手。

  他整个人站在光里，好似在发光。

  以前她总觉得他是夏日里的一场雪，但她现在改变想法了，他像冬日里的阳光。

  见她怔愣着没动，他主动回来牵她。

  变成他带着她往上走。

  他们爬到了山顶，在那个冰雪消融的冬天离开的日子里，看完一场日落。

  “我们回去就好好学习吧。”

  何苗突然就有这样的想法。

  “嗯。”

  徐墨白淡淡应着，脸上带着笑。

  “徐墨白。”

  “嗯。”

  她唤他一声，他便应一声。

  她再唤，他再应。

  两人都没有问彼此原因，也没有要阻止对方继续的意思。

  有风吹来，虽然看不到，但是却看到了万物顺着风的方向摇曳生姿.......

  风还是冷的，但已经开始有暖的迹象。

  她永远喜欢换季风。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

  毕竟是新的一年呢，会经历新的事情，新的变化，即使知道也许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还是会像这样，心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感觉什么事情都还有转机。

  看这些破土的芽以及还在挣扎的花.......她就想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也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明媚，多么美好的人，值得遇见美好的人，拥有美好的人生。

  何苗和徐墨白是在雪化的第二天回去上学的，连元宵节都没过。

  因为何大海和张美丽要留到元宵节以后，所以何苗和徐墨白先坐车回去。

  从村里到县里，何苗晕车。

  虽然事先已经吃了晕车药，但是到半路上她还是觉得头晕且胃里不断地翻腾。

  “很难受吗？”

  何苗没有说话，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整个人向他贴过去，又闭上了眼睛。

  见她脸色苍白，虽然是还是很冷的天，但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徐墨白左手摸着她的脑袋，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腿上放着塑料袋。

  之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还好因为没吃早餐，虽然很难受也想吐，但到底是没吐出来。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你早饭也没吃。”

  看着坐在路边的何苗，脸色依然苍白，徐墨白有些担心地在她面前蹲下。

  “嗯。”

  何苗点了点头，但是整个人依然没有精神。

  在饭店坐了半个小时，她人缓过来，又因为吃了饭，整个人的体力恢复过来，状态好多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回学校就要考试。

  突击考试，学校永远不会腻。

  “救命！我们才刚回来。”

  “学校能不能别老是整这套。”

  “到时候成绩难看，不仅丢我们的脸，其实也是丢学校的脸。”

  “就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对于这个突然的消息，同学们纷纷叫苦不迭，提出抗议。

  然而，考试并没有因为学生们的反抗而推迟，照样按时进行。

  不过，何苗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而且因为看了一整个寒假的书，做了一整个寒假的题，加上有张美丽盯着，徐墨白教着.........

  何苗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知识还是热乎着的感觉。

  或许再间隔一两个月考试都不会有这种效果。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措手不及。

  对于何苗来说，简直是趁热打铁，仿佛一复习就过来考试了。

  考场上，何苗心态放平，难的不难的，都一路做下来。

  因为脑子里学过的东西还在，她考得很有感觉，也很顺利  。

  又因为其他很多同学考得烂，她属于全靠同行衬托，排名上升几十名。

  成绩出来那天，因为各班成绩要等后面学委或班长发放。

  于是，一群人挤在学校的公告栏那。

  何苗因为个小，先挤了进去，她非常认真看了遍排名榜。

  先是大致扫了一遍。

  哎？没看到她的名字。

  之后，带着疑惑的目光，开始一行行浏览过去。

  终于，在后半部分里找到她的名字和名次。

  怕自己看错了，她又重新看了一遍，行对行，列对列，看得非常仔细认真、比考试做题还细致。

  没错，那确实是她！

  全年级一千五百人，她排名第一千二。

  成绩也比平时多了四十五分，排名往前蹿了三十名。

  看着公告栏里的整个年级的成绩，她第一次觉得扎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不太分明是这么的好。

  不再是一眼拉到底就是她的名字。

  她藏在人群里，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出来。

  听着周围人的唉声叹气，看着他们一个个耸拉着脸，或停留、或离去..........

  何苗没办法和他们共情，压不住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兴奋........略带紧张和激动的心情填满了她整个人。

  春天、冰水消融、万物复苏...........她的成绩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当然，她本人也是。

  春天花会开，成绩活过来！

  一整个冬天的蓄势待发，终于在春天来临之际，她的成绩第一次像发芽的幼苗破土而出。

  何苗隐隐约约觉得心里有东西在生根发芽。

  她貌似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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