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炮声中，老冯取下身上毛巾，小心擦着战士身上的血。他饱尝过鬼子轰炸，大声告诉栓子：“这不算啥，最大口径也就鬼子的迫击炮，鬼子有105mm重炮。”

栓子没经历过，只是点点头，听老冯接着说下去：“鬼子还有150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那龟孙玩意，跟打雷似的，在人附近爆炸，人就像树叶子，就飘了起来。最可恨的是鬼子丢下的炸弹，比咱们的炸药包还响，能炸出大坑，离它三十米，也能被震死。”

栓子大声说道：“往后咱们也要缴获鬼子的大炮，掉过头来，炸死他们！”

“早晚的事！”老冯使劲点着头，接着说：“咱们之前连机枪都没有，现在不是也有迫击炮啦！”

栓子笑了。

“鬼子打完炮，该进攻了！”老冯又喊道。

“让他们来！”栓子忽然想起前面壕沟，大声问道：“老冯，咱们埋好的炸药没事吧？”

“放心，顶多引爆两三个。”老冯大声回答。

本来就不多，再浪费几个，栓子心里还是不舍。他哼了一下鼻子，向外看了一眼。

从外貌上看，徐家沟外围阵地没有多大变化，最前面是仿鬼子封锁沟，挖的壕沟，两米多深，后面是一道战壕。

战壕有了变化，增加了多处防炮掩体。先向下挖，上面用排放二十几根木头，再添上厚一米多的土，下面仍用木头支撑。

变化更大的，还是在地下。不仅有多条交通壕，直通村里，又通往村南方向。还有地道，村内有八个秘密进出口，与主地道相通，并与交通壕分开，通往村外西南方向。

本来还想挖更多交通壕，更多地道，但时间来不及。就目前这些，还是战士和民兵们起早贪黑，突击完成的。

鬼子迫击炮集中轰炸壕沟和战壕，步兵炮直瞄，轰击预先侦察好的火力点，以及可疑火力点，山炮则轰击前沿，还有后面村子。

十多分钟后，鬼子炮兵终于停止炮击，而鬼子步兵又开始了冲锋。

马义已在大喊着：“进入阵地！”

原本让一连留在村里，不巧冯阔海拉拢冯奎，冯奎又和赵大富一起，假投降，一连就留在山林，三连来到村里。

除了老冯，还有留在山里的张晓丰，包括栓子在内，第一次打阵地阻击战，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阻击战，因为他们最多打两轮，等鬼子第三轮攻击前，就向后撤退。

时间还早，慢慢陪鬼子玩儿。

机枪被抬出工事，并迅速架好。包括民兵，一百余人队伍，只出动五十多人，向前进入壕沟，趴在射击位置上，暂时不向外露头。

后面战士和民兵，依然隐蔽在战壕内。

此时，鬼子二狗子距离已不到一百米。它们边开枪，边猫腰向前进攻。栓子也来到战壕，和马义轮番，探出出头来，观察着敌人。

显然，敌人只是试探性进攻，加上二狗子，也不过百十来人，而且没有从两翼包抄，只是正面进攻。

鬼子指挥官在试探独立营火力。很可能，它认为，在如此密集炮火之下，独立营已经撤退。

距离还有四十米，栓子举起手榴弹，喊了一声：“投弹！”各班排长也立即喊：“投手榴弹！”

拉下拉环，心里默数一、二、三、四，立即用力向前方投掷出去。就要接近壕沟，忽然飞出来手榴弹，鬼子二狗子傻眼了，还没来得及卧倒，手榴弹爆接连爆炸开来。

就在手榴弹被扔出的那一瞬间，后面老冯重机枪开火了。随着马克沁重机枪如牛一般嚎叫，两挺轻机枪也哒哒——开火，鬼子二狗子像镰刀下的麦子，纷纷倒下。

栓子已探出头来，他已锁定鬼子小队长，不巧的是，鬼子小队长已趴在地上，看来被手榴弹击中。

“哪个家伙敢和我抢生意？”栓子嘴上说着，微调枪口，瞄准鬼子军曹，扣动扳机。

那家伙已经趴在地上，瞄准壕沟里的战士，就要射击。栓子一枪，打中鬼子军曹眉头，送它返回老家。

拉枪栓，栓子瞄准下一个鬼子。不超过五十米距离，栓子一枪一个，非死即伤。有个鬼子已侧起身子，手里举着手雷。栓子慌忙冲鬼子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鬼子肩膀上，手雷没扔出去，掉在鬼子身边。

吓得鬼子忍着伤，慌忙向东翻滚。

拿出弹夹，准备上弹时，鬼子二狗子已被消灭大半，残余鬼子二狗子已掉头向后跑。栓子又啪啪——连开两枪，打趴下两个鬼子。

两个民兵爬出壕沟，要去捡鬼子二狗子的枪和子弹，栓子大声命令：“撤退，赶紧撤退！”

北面五百米处，鬼子中队长隐蔽在路沟内，举着望远镜，已看清固守的兵力，不超过六十人，正准备继续继续派兵，增援上去，却不想，前面顶不住，撤了回来。

鬼子中队长举起指挥刀，愤怒地嚎叫不已，也不管后面还有五六个保安军，立即下令机枪射击。

几发子弹，啾啾地打在壕沟后面，钻进土里。

想去捡钱捡子弹的民兵已撤回来，和前面战士一起，沿着交通壕，钻进后面土中。鬼子炮兵迅速开火，栓子刚跑进防炮工事，炮弹就在壕沟里爆炸开来。

虽然第一次打阵地战，但之前老孟讲过，李智说过，现在还有老冯，栓子已搞清楚鬼子套路，就是炮兵轰完，步兵发起冲锋。就这套路，若栓子不是怕牺牲更多战士，至少和鬼子打上一个上午。

“这一回，至少干掉了七十多个鬼子二狗子！”栓子很高兴，冲老冯喊道。

老冯也高兴地点头，但大声提醒栓子：“鬼子下次进攻，会更猛烈！”

“好，我知道了！”栓子大声说着，又说道：“还要防止鬼子从两侧夹击！”

接连两发炮弹打过来，一发落在掩体上，震的掉下来土。老冯抖掉头上、脖子上的土，冲栓子竖起大拇指。

炮击没有刚才猛烈，但一直没停。栓子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让鬼子炸吧，让鬼子来吧，房子炸塌了，咱们能重新盖，土炸松了，还是原来的土，少不了分毫，但鬼子就那么多，打一个少一个！”

老冯笑了，拿起水壶，交给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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