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两侧仍不时响着枪声，因为担心鬼子的狼狗，两人动作很轻，爬的很慢，连呼吸都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一点点动静。

身上又黢黑一片，在树林里来回巡逻的鬼子，距离他们最近十多米远，竟然没有发现他俩。

但两人心里知道，这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只要扔出手榴弹，周围众多鬼子就会扑上来。

两人仍义无反顾，慢慢往前爬。特务连没有孬种，因为打鬼子牺牲，至上光荣。何况前面极可能是鬼子少将，弄死他，更是和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荣。

鬼子压根没想到，地面会趴着两个人，他们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周围。两侧鬼子仍担心八路军袭扰，不时打着冷枪。

枪声让树林里鬼子紧张，因为它们护卫着麦仓俊三郎的安全。却又放心，八路不会冲破防线，袭扰到小树林来。

王远金和李福绕过两座帐篷，爬到了距离工事十五米左右的树后。

工事东西两边各有开口，也各有两个鬼子兵把守。它们持枪站着，安静又警惕。无月的夜晚，又在黎明前最黑的时段，两个鬼子看着像两个恍惚的影子。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王远金深吸一口气，从身上取下捆扎好的手榴弹，拧开盖。李福也照做。

随后，拔出盒子炮，顶上了火。随后两人站起来，大模大样往前走。王远金还喊了一声：“口令！”

王远金说的是鬼子话，鬼子话是从方莹那儿学来的。

站岗的鬼子都懵了，怎么跑到少将卧榻的地方问口令？一个鬼子忽然反应过来，立即举起了枪，大声喊道：“站住！”

两人已举起盒子炮，对着鬼子连续开四枪。距离已不到十米，枪枪都打在鬼子身上。鬼子倒在地上。

随即，两人拉下手榴弹拉环，紧跑两步，将六枚手榴弹扔进工事。

西面两个鬼子早已听到动静，举着枪从南北两边包抄过来。两人又举枪，各连开两枪，打死两个鬼子。随后，撒腿就往北跑。

鬼子早已被惊动，纷纷包围过来。还没等他们开枪，工事内就响起沉默爆炸声，还不时一声，轰轰接连两声。

鬼子慌了，不知道是先打偷袭者，还是先去救人。从西边帐篷里冲出来的参谋，举起手枪，冲着黑影开了三枪。两颗子弹打在树上，另外一颗打中了鬼子。

参谋哇呀一声，又赶紧跳进满山硝烟的工事内，大声喊着：“将军，将军——”

王远金和李福没打算跑出去，但仍然拼命往北跑。他们不敢往南跑，一排兄弟们都在南面，鬼子肯定会搜索。那就拼命往北跑，吸引鬼子。

但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鬼子开始追赶他们，却没有开枪。王远金忽然想到，他们是怕误伤自己人。

等跑出树林，王远金索性用鬼子话开始大喊：“八路，八路——”

帐篷里的鬼子都已跑出来，端着枪。他们都穿着军服，全副武装。彻夜枪声，让他们没怎么睡觉。刚想睡一会，南面响起爆炸声。

鬼子中队长手握指挥刀，还在了解情况。忽然看到两个黑影跑过来，还喊着八路，八路——

“八路在哪？”鬼子中队长问了一句。

两人也不搭话，只顾往前跑。鬼子中队长愣了，瞬间又反应过来，挥动指挥刀，大喊：“拦住他们！”

王远金和李福手中盒子炮响了。打开了快机，子弹像扇面一样飞了出去。五六个鬼子应声倒地，两人又加快速度，往前冲。

鬼子仍不敢开枪，纷纷扑了过来。换上弹夹，王远金又扫出去一个弹夹，和李福继续往前跑。

李福被地上鬼子绊倒，噗通摔倒在地。王远金想回头，两个鬼子向他扑了过来。他赶忙弯腰低头，从两个鬼子中间钻了过去。

身后李福在喊：“副排长，快跑啊——”

跑！王远金忍着眼泪，又跑下去，也再次给盒子炮换上了弹夹。

李福已被两个鬼子按倒在地，他知道跑不掉了，腾出右手，从兜里掏出手雷，用牙咬着，拔掉保险栓，在另外一个鬼子按住他的右手之前，猛地砸向已压着的鬼子。

手雷砸在鬼子颧骨上，疼的鬼子哎呦一声，但仍死不松手。

另外一个鬼子按住了李福的右臂，却发现李福手里握着手雷，赶忙松手，大叫着散开。

鬼子反应过来，赶忙想跑。李福伸腿绊倒一个，又死死抓住头顶上鬼子衣服，嘴里大喊：“爹，娘，儿子不孝，先走啦——”

手雷爆炸了，一道亮光直冲云霄。

王远金还在往前跑，他知道跑不出去，但就想把鬼子搅乱，好让一排打回去。不对，应该让他们往南山撤退——现在顾不上再多想，盒子炮又打光一个弹夹。王远金又上一个弹夹，同时取下手雷，准备和鬼子同归于尽，但眼前已是路沟。

盒子炮又打出半个扇面，王远金跳下路沟，竟然跑了出来。

但身后鬼子敢开枪了，子弹打了过来。王远金只觉胸口发麻，回头打出剩下子弹，又继续往前跑。

他知道自己中弹，跑不多远，但心里还想着吸引鬼子。

前面闪出一道黑影，并向鬼子开火。栓子带着战士冲了过来。王远金赶忙挥手，大喊：“快撤退，一排从另外一个方向打回去！”

连喊两遍，栓子听到了，他双手握着盒子炮，打完一个弹夹，迎上王远金，又快速换上一个弹夹。

王远金已经跑不动了，看到栓子，就要摔倒在地上。

栓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王远金，手感觉到了王远金后背上的血。

“连长，快撤退，一排从另外方向打回来——”王远金说着，软塌塌倒在栓子肩膀上。

时间紧急，栓子没有细问，反正刚才听到鬼子身后有沉闷爆炸声，就知道已经得手。他大声命令道：“交替掩护，撤退！”转身，背起王远金，向正北方向跑。

马义和泥蛋指挥战士，交替掩护。不时有战士回头，跪姿向鬼子射击，也不时有战士中弹倒下。

已知道麦仓俊三郎被袭击，鬼子指挥官发了狠，狂追不停。忽然，西侧保安旅阵地，又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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