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晶与宋越都接到了刘义安被警察带走的消息。

  宋越轻轻松了口气，看着正拄着拐杖慢慢练习走路的傅晶，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短短一两天时间，就把宋越的电脑交上去了。看来，傅晶在南城的扎下的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现在，就只等着警察那边的消息了。”傅晶擦了擦汗，坐下来说道。

  警察这边倒的确是想从刘义安嘴里得到准确的消息，但是这小子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承认，不知道自己的电脑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还说是有人在陷害他。

  “嘴倒是挺硬。”张辽在监控室内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技术科那边情况怎么样？”邓磊问道。

  “基本上接近尾声了，”小林看了眼刚刚小宝发来的微信，“小宝正往这边过来。”

  邓磊点点头，“这两兄弟可真是我们警察局的宝贝。”

  小林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一个鉴定科、一个技术科，两人都是顶呱呱的技术好手。

  小宝匆匆将手里的资料交给邓磊，看了眼监控内冥顽不灵的刘义安皱紧了眉头，“他还是什么都不承认？”

  “没事，现在有了你这份东西，他就得开口了。”邓磊起身走进了审讯室内。

  果然如他所料，看到邓磊手中的证据，刘义安面如死灰，终于知道自己秘密已经被警察翻了个底儿掉。

  “一件件来吧。”邓磊换下了胡昕圆，看着刘义安表情严肃，“就从这些女孩子的事情说起。”

  奇怪的是，刘义安听他这么问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其实，这些照片是我偶然得到的。”

  “怎么个偶然法？”邓磊不置可否地说。

  “我大一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很漂亮，我也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因为都在一个学院，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后来就在一起了。”

  “但是奇怪的是，即使我鼓励她，让她自信一些，不要在畏畏缩缩，她还是那个样子。我就很不解，而且她每周一的晚上固定不在学校，我就偷偷跟着她，这才发现原来她那个时间都是在和别人出去……”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邓磊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这里可不只一个女孩子，那么多照片你是怎么得到的？”

  “……是偷拍的。”刘义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说清楚。”

  “我通过女朋友了解到学校里这种事情很多，她们这些女孩子从一进校门就被盯上了，每个人都仿佛是在地狱里一样，所以我想要帮帮她们，就让她们帮忙拿了拍了这些。您应该也发现了，这些照片里每个女孩子都没有正面。”他着急地说，好像真的很为那些女孩子担心。

  “这么说，你其实是想帮助这些姑娘，那你怎么没有报警？”

  刘义安搓了搓脸，“呼……”沉沉吐出了一口气道：“我不敢。”

  “我毕竟还在这个学校里上学，而且没什么家庭背景，那些人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教授，如果我报警了，而最后的结果不太好的话，可能我自己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他好似非常羞愧一般捂住了脸，“我知道我退缩了，我辜负了她们。”

  邓磊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接着问道：“那这些人名是怎么回事？”

  “什么人名？”刘义安有些疑惑。

  邓磊没心思和他演戏，直接将证据放在了他面前。刘义安仔细看了看笑道：“这些啊，是我随便编出来的，我想写小说来着。“这话一说出口，连正在做记录的小吴都看了他一眼。

  “那后面呢，你记录了你父亲公司的一些事情，还有一些你父亲的工作记录，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这些东西交给谁了？”

  邓磊索性将后面的内容都摆了出来，刘义安仍旧很镇定，“这是我写小说的素材，毕竟我在南城，总会看到一些相对来说黑暗的事情，我想写的题材也是这种的。”

  “什么黑暗的事情？”

  “警官，这不应该问我吧？您不是警察吗？”刘义安这句话意味深长，邓磊知道他是故意想嘲讽自己这些人。

  “照你这么说，你犯下的罪行只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怎么一问你电脑里的事情你这么激动，而且一开始还说不知道这些内容，你在故意撒谎？”邓磊没有被他激怒，情绪仍旧平稳。

  刘义安无奈地笑了一下，“警官，那些照片我自己一想心里都不舒服，更何况就像您说的，这是侵犯了隐私，我怎么敢承认？想着不开口也许能蒙混过去。我承认，我不应该不配合你们，这是我做错了。”他状似反省一般。

  邓磊静静地看着他摆出各种姿态，突然问道：“你把小说素材和这些照片放在一起？”

  刘义安好像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道：“哦，因为它们对我都很重要。”

  邓磊点点头，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句是真话。

  他没再多说什么，收起了证据走了出去。

  刘义安看着他的背影眼含讽刺，还不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他的眼神阴狠，他的电脑怎么会到了警察手里，等他出去一定要……

  邓磊来到审讯室，看着目光愤怒的众人安抚道：“先把他关押起来，毕竟侵犯隐私这条罪他没办法否认，只要还在我们这，总能找到突破口。特别是现在他的电脑就在这里，他跑不了。”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只得冷静下来。

  胡昕圆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看着满桌的证据心里怒火中烧，东西都摆在眼前了，他怎么还能否认一切？

  “圆圆，你觉得这些东西里，什么是最重要的？”邓磊见她这样突然问道。

  胡昕圆下意识比对着证据，半晌回答：“我觉得是这几个人名。”

  “为什么？”

  “首先，那些照片看上去触目惊心，但与赵雪好似全无关系，而且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我们只要到学校里将涉及到的教授一一进行问话和调查，基本就可以定罪。”

  “其次，他父亲的那些记录，”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我觉得可能是和宋越以及赵雪之间的争斗有关，刘义安可能是通过这些父亲的行踪来判断宋越他们的动向并传递给赵雪，他应该是宋越他们那边的内奸。具体情况可以叫刘才和他父亲来配合调查。”

  “最后……”胡昕圆看向这几个名字，他们看上去很普通，与照片及老刘的行动记录相比简直清白的要死，但是“往往越简单的东西，传递出来的信息越复杂。”

  邓磊赞赏地看着她，“没错，”他点点头，“就是这样，这些名字肯定蕴含了更加重要的消息，不然他不会放在这个电脑里，并且和其他两样东西一起层层加密。这些名字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邓磊正和胡昕圆讨论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蒋奇正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桌上的这些人名，突然说道：“刘放……”

  胡昕圆抬头看向他，“刘放怎么了，你认识？”

  蒋奇正被她吓了一跳，“我知道有个同名的人。”

  “谁？！”胡昕圆简直要跳起来了，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我刚刚还见过呢，就是一个社区的网格员，我去查失踪人口，查到了他们社区。”

  邓磊皱了皱眉，“哪个社区？”

  蒋奇正见他俩这个样子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仔细回想着说道：“老唐口附近的社区，也是贫困街，我记得以前那一带总会有流浪汉，所以就去了解下有没有人失踪。”

  “结果呢？”

  蒋奇正摇了摇头，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窗台上，双手扶着办公桌道：“很奇怪，刘放说他们社区没什么人失踪，至于那些流浪汉，本来也是无家可归，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邓磊敲了敲桌子，“他说得也没什么问题，流浪汉本来就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他又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名字，继续问道：“这个刘放大概多大？”

  蒋奇正回想了一下刘放的样子，“不算特别大，大概三十岁左右，南城本地人，听他说是最近两年考上的社区编制，所以有些很久以前的事情他不太了解。”

  邓磊想了想，叫了下一旁的小林，“查一查刘放的档案，特别是在学校期间的一些事情。”

  “邓队？怎么回事？刘放真有问题？”蒋奇正惊讶地说，难道他见过的那个刘放和证据上的这个人不只是同名？

  邓磊缓缓摇头，“不好说。”他隐隐有个猜想，这个名单上的人应该都是确有其人，刘义安通过各种途径将他们收集了起来，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些共通之处。

  小林的动作很快，“邓队，查到了，刘放的确像他说得那样是近两年考上的编制，我照您说得重点查了下学校的情况，发现了这个。”小林将档案放在了邓磊几人面前，上面赫然写着：

  刘放，因大三学年度表现优秀，在xxx比赛中获得一等奖，奖金一万元。

  下面的赞助单位中出现了济川文化公司。

  看着这个熟悉的公司邓磊一下子想到了那天三人进行的猜想，赵雪会不会通过这种奖学金的方式笼络各种人才……

  他又重新看向了那些照片，究竟多少人参与蒙蔽了执政局，南城这些年的局面当真只是赵雪那一个组织所为吗？

  他仿佛透过桌上的这些白纸看到了南城黑暗的地下，那里充满了魑魅魍魉……

  “刘义安的资料呢？“邓磊大声问道。

  胡昕圆急忙从自己的文件中找出了刘义安的资料，已经被她翻了好几遍了，“我没有看到他有收到过济川的奖学金啊，他怎么会有刘放的名字？”但是几人都相信这件事情不会是个单纯的巧合。

  蒋奇正也来帮忙，与小林一起在系统中查找这些名字，之前由于同名的人太多，没办法一个个检查确定，现在好办了，只要看他们是否接受过奖学金就可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又确定了几个名字，可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在系统中找到相匹配的。

  邓磊看着刘义安的资料，目光停在他十岁时，他因为先天性疾病住院，接受了社会捐赠后才有足够的医药费可以做手术。

  “去看看剩下的这几个人是不是曾经住过院，或者他们的家人有同样的经历，他们是不是都接受过社会捐赠？”三人听了又行动起来。

  胡昕圆翻看着系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赵源不是也接受过奖学金吗，为什么这份名单上没有他？”

  邓磊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了想赵源的资料猜测：“因为传言中赵源从小就被送出了国外，他的履历上也都是国外的学校。我们可以通过系统查到赵源的信息，但是刘义安没这个途径和资本去进行详细的调查，更何况，他没有理由调查赵源，这才让他成为了这上面的漏网之鱼。”几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晚霞渐渐晕染了天空，会议室内的众人一片寂静。

  王树正和张晓听着邓磊几人的汇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份名单。

  “这件事情先不要说出去，我也需要去进行汇报。”王树正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几人。“一定要紧紧盯着这份名单上的人，而且你们先联合教育部门，看看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想接受过捐赠，他们的情况可能与赵源相同。”

  几人都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影响巨大，如果是常规公司的正常捐赠与回报，执政局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济川文化公司与赵雪关系匪浅，他们很可能通过慈善的方式笼络人才、窃取商业情报，更有甚者，他们窃取地内容要更加敏感……

  宋越收到了王树正发来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赵雪他们竟然在做这样的事情，而自己这些年竟然毫无察觉。

  傅晶发现了他的失态，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了，我能帮得上忙吗？”

  宋越看了傅晶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收到消息，警察发现了那个名单上的人都是曾经接受过济川文化公司捐赠的人。”

  傅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赵雪岂不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渗透南城？”

  宋越沉重地点头。

  傅晶回想了下那份文件中的内容，“那些照片里的人应该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宋越惊讶着她的敏锐，“没错，那些人基本都是学校里的教授与老师。”

  “如果警察只凭着这些照片可能没办法将这些人统统带走，他们在南城盘根错节，很可能最后将这一切都归咎到那些女孩子身上，而刘义安则变成了偷窥狂。”傅晶抿着嘴唇，想着可行的对策。

  “最好的办法，就是出现一些直接的证据，或者……”傅晶有些犹豫，“或者有人直接进行指证。”

  宋越有些沉痛地点头，这对于那些人来说又是一次巨大的伤害。

  傅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看着宋越问道：“现在那些教授对于警察调查济川公司会不会造成障碍？”

  宋越惊异地看着她，傅晶察觉什么了。傅晶却只是执着地看他，现在她对于宋越的身份没那么大的兴趣去探究，她只想知道能不能把那些混蛋抓进去。

  宋越无言地低下了眼睛，“济川公司如果想要进行奖学金计划，那么肯定会与教育系统打交道，这些人在这里面的能量无法想象。”

  傅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扔下了拐杖，又坐上了一边的轮椅，边上楼边打电话说道：“齐管家，麻烦来我家这里接我一下，我要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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