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清楚，咸丰帝打心里也不想处置懿嫔，但是妄议朝政又确实违背祖宗家法。

  既然问了自己，那自己必须好好回答。说是问自己，其实是想让自己想办法保住懿嫔。

  “皇兄，臣弟就明言了，还请皇兄恕罪！臣弟以为，懿嫔娘娘能有如此眼界和胸襟，实在是我大清之幸，是皇上之幸！”

  他不同于那些老臣，咸丰帝这话如果问了其他人，那他们的看法一定是处死懿嫔，毕竟吕武之祸乃是历朝历代的史书都引以为戒的禁区，大清决不能再出现一个。

  “哦？你不觉得懿嫔聪明太甚了么？万一他生下皇子，朕百年之后，她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大清，该如何？”

  此话一出，奕?一愣，他脑子飞快运转，想出合适的回答。

  “懿嫔娘娘不会！”

  “你这么笃定？”

  “皇兄，如果懿嫔娘娘无过人之智，只想把持朝政，那她确实该杀！但如果娘娘一心一意为大清，就算她垂帘听政，也能带领我大清走向富强。辽国萧太后、宋朝刘太后、明朝马皇后，以及我朝孝庄太皇太后，皆是辅佐出一代明君的贤后，如果懿嫔娘娘有吕武之才，却无吕武之心，那臣弟认为可用！”

  咸丰顿了顿，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且看懿嫔日后如何吧！”

  在召见奕?之前，咸丰帝确实是动了一念杀心的，只是内心左右摇摆，拿不下主意。

  但听了奕?的分析，他觉得颇有道理。

  左不过是个女人，防着她不许她称帝便是，再不济留一道旨意，她有称帝谋反之心，立刻赐死！

  “朕知道了。这个提议，明日朕会在早朝与众大臣商议。你暗地联络几个和你有相同志向的大臣，联合起来，准备抗衡那些老顽固！”

  “臣弟领旨！”

  而这一切，都被在门口伺候的安德海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也清楚，想要在宫中活得久，就要当自己是聋子，是哑巴，皇上不让自己知道的，自己就不知道，皇上能让自己知道的，也要问问自己能不能知道。

  但他们太监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找个得宠的小主做靠背，也不至于在皇帝这一棵树上吊死。

  “安德海！”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咸丰帝突然召唤。

  “去储秀宫和敬事房传旨，朕今晚去丽嫔宫里用晚膳，晚上宿在懿嫔处！”

  “嗻！奴才遵旨！”

  从养心殿到储秀宫的路上，安德海一直在盘算利害关系。

  懿嫔娘娘在皇上和恭亲王心里地位肯定不一般，别看她只是个册封礼还没行的嫔位，但早已比皇后和皇太后都重要得多。

  如果把今天咸丰帝和恭亲王的谈话告诉她，也算是递了份投名状，日后懿嫔风光，自然不会忘了自己。

  但突然无事献殷勤，又怕懿嫔觉得自己别有用心，从而更加防着。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安公公来了！”

  香兰从殿外进来，朝着关小月行礼后通报。

  “给懿嫔娘娘请安。”

  “安公公来了，快坐，腊梅，快上茶！”

  “奴才多谢娘娘。”

  安德海正愁不知如何开口，看到关小月对自己态度这么好，不由得下定了决心。

  “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回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传旨，说晚膳到丽嫔娘娘处，今晚由懿嫔娘娘您侍寝！”

  关小月一听皇上还许自己侍寝，不由得心下一松，看来刚才的事并没有让咸丰帝迁怒于她。

  “这点事还劳公公亲自跑一趟，您派个小太监来告知一声就好了！”

  这安德海是咸丰帝身边的红人，从道光朝就开始伺候皇上。而且历史上，咸丰驾崩后安德海就投靠了慈禧，为她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也颇受慈禧重用。

  但是他后来却恃宠生娇，公然摆着大架出宫，结果被同治帝砍了脑袋。

  关小月在想，如果自己能提前收服这个安德海，那她在咸丰帝面前不就多了个说话的人吗？

  害！你看这事儿巧的，两人想一块去了不是？

  但此刻他们都只是在自己内心盘算，谁都不知道彼此的想法。

  “娘娘言重了，伺候好皇上和娘娘，是奴才的本分，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怠慢！”

  这句话给了关小月很大的动力，一般皇上跟前的总管太监，虽然表面上对嫔妃恭敬，但不会如此谄媚。

  “公公哪里话，您伺候皇上多年，劳苦功高，也该找个时间偷偷懒，否则这紫禁城的功夫，哪能做得完呢！”

  听懿嫔这么说，安德海心里也有了着落。看来这懿嫔也想拉拢自己。

  “是呢，娘娘所言有理，奴才再亲力亲为，这功夫也不是一人能做完的。还得靠娘娘垂涎，让奴才忙里偷闲啊！”

  两人你来我往拉扯了好几个回合，终于稍稍确定了彼此的意图！

  “你们都下去吧！晴雪，你去丽嫔房里说一声，晚上皇上要来用膳的事，然后跟着秀心一起去小厨房帮忙张罗张罗。”

  听出了安德海有话要说，关小月支开了唯一在殿内伺候的晴雪。

  “公公有话不妨直说，本宫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娘娘快言快语，奴才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做奴才的，命如草芥。一个不小心犯错，罚入慎刑司的，挨板子的，杖毙的，杀头的，数不胜数！奴才是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说到这，安德海深深叹了口气，见懿嫔没有出声，便继续往下说。

  “奴才也是想多一重保命的手段，如蒙娘娘不弃，奴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关小月一时有些分不清真假。

  ‘难道是皇上派他来试探我的心意？看我有没有谋逆之心？’

  这个猜测也有道理，所以关小月十分谨慎。

  “公公身为总管太监，皇上的贴身近侍，地位自然和那些小太监不同。本宫倒觉得您的担心实属多余！而且本宫只是小小嫔位，上有皇后、皇太后，怎么也不该到我......”

  安德海不兜圈子，关小月也直来直去。

  你这话说的太直，让人一下就起了疑心，而且你能找我庇佑，自然也能找皇后和太后，那我又怎么能信你呢？

  安德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复又说道。

  “娘娘的担心，奴才明白。当然奴才这次来的仓促，您对奴才不放心，思量些时日也是有的。不过奴才不会空口白话，今日还有一则消息要带给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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