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等如镜终于选好之后，木须满脸疲惫。

  “抱歉，等很久了吗?”她担心地将手背到身后。

  “没有，只是刚才人比较多，摊主忙不过来，我帮着照看了一会儿。”木须摇摇头，风采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厌倦。

  “比起这个，你选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提建议吗？”他看了眼如镜的身后。

  “这个听说可以让皮肤变得更光滑，还有这条手串……”

  “嗯，很适合你。”

  如镜兴致勃勃地跟木须提起自己犹豫许久挑选出来的首饰和化妆品，木须始终不厌其烦地听着，时不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其他都很好，只有这枚胸针的颜色太暗了，不适合你。”木须指了指如镜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攥着某个小物件。

  “嗯，我觉得这个款式很衬你的气质，所以想送给你。”如镜把胸针递给木须，却发现他手里拿着同样款式的白色胸针。

  “哎呀，我正好也给你选了一个，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木须用白色胸针和她交换，两个人都是一阵傻笑。

  “我听说这些都是廉价的小物件，和真正的珠宝首饰比不得，等提高品味以后，我再从魅卡洛斯大人的赏赐里面帮你挑几件好的。”如镜笑着说道。

  “哎呀，莫非这是一种示爱吗？”

  木须本想打趣说自己会好好期待，哪知道如镜居然下意识开口：

  “没错。”

  说完，木须当场呆住，她自己也愣住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喜欢你，木须。”如镜支支吾吾半天，木须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搪塞过去，没想到居然大方承认了。

  他屏息凝神，等着如镜继续说下去。

  “没办法啊，以前连正常生活都困难，突然一下子被那样热烈地追求，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尽量不去想这些。”如镜的声音很小，却意外的很清晰。

  木须听的心脏扑通直跳：“我以为你压根察觉不到呢。”

  “就算我再迟钝，也没办法忽视你的存在。”

  有钱有势长的帅身材好温柔体贴细心能干善解人意对待情感始终专一，这要是再不喜欢他，如镜都要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如镜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也对别人有过相似的情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只是普通的憧憬，而你才是真正抱有恋爱情绪的对象。”

  木须无奈地笑笑：“能和我说说吗，你最开始的憧憬。”

  “你会生气吗？”如镜抬头看她，紧张地下意识抓紧他的手。

  “相反，听到你能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木须用他那只大手摸了摸如镜漂亮的长发，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有丝毫不安或是愤怒。

  “我小时候受家庭环境影响，脾气很差，不讨人喜欢，只有一个同龄小男孩儿愿意陪我玩耍。”

  “所以你就对他有好感了？原来如此，真是有够轻率的。”

  如镜刚开始说，木须就迫不及待打岔。

  “你不是说不会介意吗？！”听到木须酸溜溜的发言，如镜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意外的小心眼。

  这种时候的重点不应该是”冒出“原来你小时候是那个样子啊，变化也太大了吧”，这种想法吗？

  “请不要误会，只是觉得相比起你那个没什么特别的初恋，我要出色的多，嗯，绝对没有嫉妒他比我要早认识你。”木须微微一笑。

  “你这不就是在闹别扭吗？而且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就喜欢上别人呢。”

  如镜叹了一口气：“那家伙是个孤儿，因为没有家人庇护所以总是被排挤，我们两个就自然而然成了玩伴，只是相互看不顺眼，谁也不稀罕谁。”

  听到这儿，木须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感到很意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如镜继续道：“那家伙后来因为魔法才能出众被贵族收养，我当时很气愤，觉得我们俩的天赋差不多，凭什么被选中的是他，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吗？

  “我当时气昏了头，用过分的话骂他，还跟他打了一架。”

  木须神情忧郁：“哇，你小时候可真是讨人嫌。”

  “那家伙估计也是忍了我很久吧，打完架之后，我们两个都瘫在地上，他骂我明明最讨厌因为性别不同就被区别对待，怎么到头来自己也这么想。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如镜表情意外的轻松：

  “他还说，我应该把拳头挥向整天殴打我的父亲，而非关系最要好的玩伴。”

  木须顿了顿，然后说道：“那后来呢？”

  “我觉得他的话很荒唐，想骂他却没力气，那家伙应该还剩点劲，说了一句‘打我的明明时候那么凶，可别说你是女孩子，所以没办法反抗’，之后我们两个就都昏了过去。”如镜道。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已经被收养他的贵族接走了，而如镜也因为浑身是伤被母亲狠狠责骂。

  之后的日子里，如镜一直是得过且过，干着与娇弱身躯不符的重活，时不时被母亲数落，挨父亲的打，直到弟弟出生。

  如镜本以为自己会厌恶这个孩子，可当看到他那稚嫩的小脸蛋时，只有满心欢喜。

  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理由憎恨男性，只是因为太过弱小，无法反抗暴戾的父亲和冷漠的母亲，才将怨恨转移到自己可以斥责的对象身上。

  比如那个告诉她要反抗的小男孩。

  因为是男孩儿，父母很疼爱这个儿子，如镜也觉得他很可爱。

  可她逐渐发现，就算弟弟是男孩儿，父亲依旧暴躁易怒，母亲也跟以前一样冷漠自私。

  跟男孩儿女孩儿都没关系，出生在这个无药可救的家里就注定会遭受苦难。

  某天，父亲酗酒过后照常殴打如镜，她痛得瘫倒在地，原本连站都站不稳，可当看见那罪恶的双手伸向尚且年幼的弟弟时，如镜脑海中闪过数年前，小男孩儿对自己说过的话。

  “把拳头挥向让你痛苦的人。”

  因为是女孩子而遭受不公待遇，所以憎恨男性，那岂不是也跟父母一样，带着偏见没理由地讨厌别人？

  她憎恨带给自己苦难的人，却又以同样的方式将悲剧延续下去。

  刚出生的弟弟也会经历同样的事吗？

  “我不要。”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涌入身体，如镜卖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酒瓶，狠狠朝父亲砸去。

  他流了很多血，酗酒过后的身体遭受外部重击变得虚弱，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可就是没力气教训如镜。

  她第一次知道，看起来可怕的父亲其实这么软弱。

  后来，如镜意外的没有挨母亲的骂，父亲因为还伤着，也没敢对她动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父亲再打算对如镜使用暴力的时候，她已经敢冲上去挥舞自己的拳头了。

  女孩子的身体很柔软，她每天饿着肚子，瘦的像根竹竿。

  然而，整天酗酒的父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就一直这么打到头破血流，如镜干的重活不少，力气还是足够的。

  等到双方因为体力不支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终于发现，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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