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妈，我就是有些迷茫。”

  “是因为以后吗？不知道高中毕业干什么？”

  棠溪没想到赵若芳一下就猜中了自己在想什么。

  “对，还有就是我觉得我在家好像没多大用处。”棠溪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口的一瞬间，像是压在胸上的石头轻了很多。

  赵若芳哑然，怎么会没有用处呢？家里除了公婆，两个人最重要的人就是她了。

  “你怎么会没有用处呢？为什么会这么想呀？”

  赵若芳不信自家闺女会听信村里那些八婆的嚼舌根子的话，毕竟那些话从小说到大，棠溪没当真过，也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

  倒是以前大哥家的丫头小时候有问过王枝花那些个八婆讲的话，后边王枝花带着三个儿媳妇，直接就吵上了门，闹得村里人尽皆知。

  当然是打了胜仗了，不但揍了对方一顿，还让对方赔了两块钱和十个鸡蛋，说是给自家孙女补身体，是什么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的。

  从那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在李老五家的孩子面前说，生怕王枝花再干一架。

  “就是从小家里的活，我好像都没有干过。长这么大，连衣服都不会洗，甚至连火都不会生。”

  开了口之后，后面的话就好说出口了。赵若芳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家里孩子多，不缺你一个小娃娃。更多的是你小时候找的那些东西，让你大伯和二伯还有你爷奶他们都记在心里。”

  “可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呀，最后还都是折成钱还给我了，虽然现在是爷奶存着的，但也没人敢打那个主意呀。”

  棠溪还是不懂，这不就是借钱还钱吗？哪能扯得上对家里有没有用。

  “小棠溪，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

  “你想想就算如今在村里借几千块钱，谁肯借？”

  棠溪摇摇头：“就算是大伯公借钱，也不会开这么大的口，最多一两百。”

  “所以啊，如果没有你，房子和这工作都是没有的。”

  “事先有了你的付出，才有了房子与工作。”

  “有了工作攒了几年钱，那当然就应该把先开始你的金钱付出还上。”

  “可这不是还是还回来了？”棠溪没听懂。

  “倘若你当初没有找到这些东西，可能我们现在还跟村里其他人一样，一大家子挤在一间屋子里。”

  “有可能上不起学，毕竟家里那么多孩子。”

  “就算是十年过去了，那也跟村子里其他人过的都一样。”

  “而现在呢，每家都有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拿，生活越来越好。”

  “这些都是你带给家里的呀，家里面所有人都记着呢。”

  “真的吗？”棠溪不确定，“真的对家里有用？”

  “当然啦，何况你只是不会做家务而已，然后找个会做家务会做饭的老公就好了。”

  “像你小姑姑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喜欢做衣服，几乎全家的衣服都被她包了，也喜欢闲暇之余去薅两把猪草，跟村子里的同龄人讲讲话。”

  “但他们家的家务都是你小姑父做的呀，白天上点轻松的活计，然后就回家做饭洗衣做家务，晚上还有空写文章投稿。”

  “你小姑对家里总是有用的吧？”

  “那当然了，小姑是家里面最好看的最厉害的！会做很多花样的衣服，春燕可羡慕了，她说百货大楼卖的衣服都没小姑做的好看。”

  棠溪深以为然，觉得这家老妈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对家里没用吗？”

  “还是有一点吧。”棠溪的情绪并没有排解的那么快。

  “要不明天妈给你去请个假，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也歇歇？”

  棠溪一听要请假，连忙摇头，她觉得学校教的东西很有意思，不想请假。

  “不了不了，我想去学校，我喜欢英语，也喜欢其他科目。”

  “好，咱们不请假，乖。”

  赵若芳看着疯狂摇头的棠溪笑了笑。

  “妈，你说我高中毕业以后干什么啊？”

  “你才刚高一就想到两年后的事情了？嗯？就是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吗？”

  “对啊，家里不读书的孩子，除了靖国哥在家干记分员，其他人都在干农活。等我毕业了是不是也在家干农活啊？”

  “你靖国哥呢初中毕业，又是队里记分员，以后没啥意外就这样干大半辈子了。”

  “你靖泰哥是高中毕业，家里也在打听钢铁厂煤厂那些办公室的招工信息，只要有了消息就会去考试的。”

  “二伯家的俩堂姐，在家其实也没干什么农活，女孩子嘛，都十四五岁大姑娘了，过两年要说亲了，在家养养也好，学学怎么当家。”

  “那为什么要读书？直接在家干活等以后成家就好了呗。”棠溪对于成家很是费解。

  “读书使人明理，使人明智，多读点书，以后不论干什么都不会吃亏。”

  “可……”

  “没什么可是的，女孩子能多读几年书就很好了，村子里有的是没上学的女娃，你会羡慕她们吗？”

  “不会。”棠溪突然明白自家姐妹兄弟和村里其他家孩子区别了。

  “你还小其实是不用担心的，但你既然跟妈妈说了，那妈妈也会和你讲清楚。”

  “我和你爸的打算是让你去争取学校的工农兵名额，但是你也知道学校不乏有些关系户成绩过得去，关系也到位。”

  “如果争取不到，那也没事，队里也会有名额，大不了多等两年，总要把你送过去往上读的。”

  “要真拿不到所有的名额，那就跟你靖泰哥一样，在家干点杂活，或者啥也不干，家里会打听招工信息，到时候你好好准备去考就成。”

  “妈……”棠溪没想到父母考虑了那么多。

  赵若芳直接打断了棠溪的话：“不要觉得有压力，这是当父母应该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棠溪抱住赵若芳埋在她怀里：“谢谢妈，幸好是你，幸好有你。”庆幸自己足够幸运，在这个时代遇到了这么开明这么尊重孩子的父母。

  棠溪最后的字比较轻，赵若芳没有听清，但是也没去问，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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