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的李杭东熟门熟路跟看门的孙二狗打招呼：“二狗兄弟。”

  孙二狗一看李杭东来了，热情地打招呼：“东子哥，你来了，好都没看到你，嫂子这是生了？”

  “是啊，生了个闺女，乖的很，走走走，边走边说。”俩人一路说着就往弄堂旁侧小屋进去。

  黑市的老大姓马，叫马一刀，人称马哥，脸上有道疤，很能唬人，当然也是个能人，上头也有点关系，不然也开不动黑市，一有风吹草动的立马收摊，每次都很及时。

  “哟，东子来了，好久没来了啊，这次又带了点啥？”马哥看到李杭东眼睛一亮，这个李杭东每次来都能送点野味，野味处理的又干净，久而久之就和孙二狗搭上线了。

  去年马哥家里老娘来镇上就在路边晕倒了，当时正好李杭东搭了把手，给马哥老娘送去了医院，救了半条命，虽然最后病的太重拖了半年就去了。

  但马哥记着这个恩情，那之后每次李杭东来卖野味都是黑市自己收下，底下养的人本来就要花钱买肉，买谁的肉不是买，这也就让李杭东每次来卖东西总是按照市场价，能小赚一笔。

  “马哥好，家里媳妇生了前段日子又是秋收，没时间去山上，这不一得空就去山上了，运气好，碰到了一只半死的小野猪，家里给处理完了，带了一大半的肉，约莫有五十来斤。”李杭东把背篓放下笑着说。

  “野猪？兄弟可以啊，我呢就馋这口野味，这五十斤我个人全要了，价格比市场价高一点，市场价6毛一斤要票，不要票原是8毛5一斤，现在快入冬过年了已经涨到9毛8一斤了，我给你添上就算一块钱一斤。”

  说着就让孙二狗把秤拿来钩住大块肉称重，一称是53.2斤，马哥从口袋掏出一叠大团结，数了五张，又拿了五张一块钱递给李杭东。

  “零头我也给你添上，打野猪也不容易，我也不缺这几块钱，正好你媳妇生了，去买点好的补补。”

  李杭东摆摆手，拿了五十块钱，剩下的五块钱想还回去：“马哥，这一年半年全靠你照顾我卖东西才那么顺利，这五块钱我是真不能要。”

  “你这就见外了，让你收下就收下，就冲你都不认识我老娘都能把她送到医院，还垫付医药费这一点，我就认你这个兄弟。”马哥满不在乎地说，“二狗，你去拿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给东子，就当是我这个做伯伯的给侄女的见面礼。”

  “使不得使不得……”李杭东上前想拉住二狗不让他去仓库拿东西，然后被马哥打断了。

  “好了东子，我说收下就收下，这是给我侄女和弟媳的，可不是给你的，你要真感谢，等侄女大了抱过来我看看，你嫂子生了四个儿子，可不敢生了，我就想要个闺女，不随人愿啊。”

  知道推脱也没用的李杭东只能收下，心想着过半月就是队里冬猎了，大物件都是队里分，兔子野鸡小一点的狍子什么的都归个人，到时候眼尖一点多打点兔子野鸡给马哥送来。

  从马哥黑市的弄堂屋出来，背篓里放了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还有三块肥皂，两盒雪花膏，一些饼干和一袋子橘子。李杭东没敢停，想着媳妇说的饼干和钱都有了，就不去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了，径直往镇口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自家老太太坐在牛车上张望找寻着自己。李杭东跑了两步到王芝花身边：“娘，买好了，买了罐麦乳精还有点饼干，够若芳补了，还买了盒雪花膏给小妹用。”

  一旁同坐在牛车上的石大妈说着风凉话，还一直往李杭东的背篓里看：“哟，生了个丫头片子还买麦乳精。”

  “丫头片子怎么了，你不是女的，都新时代了，你这思想还没没解放啊，大家伙看看是不是啊，石婆子你重男轻女啊！”王枝花火力全开对着石大妈就是一顿说。

  周围的人见着王枝花杠上了石大妈，都开口帮腔，毕竟不帮着说一两句，这一路就光听王大妈一人说了：“对对，都新时代了，东子娘说的对，你这个思想不可取啊，一点都不进步。”

  其实村里人都看不上石大妈磋磨儿媳妇，谁不是儿媳妇过来的，这么对待儿媳妇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哦，不是没人劝过，人家愣是不改，家里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石家那点破事大家都说腻了，尤其是前俩月她家又添了一个女娃子，还把稳婆得罪了，半夜就听见石大妈在那边扯着嗓子干嚎什么娶了个丧门星，要断香火了什么的，吵得附近的人都没睡好觉。

  石大妈看着周围的人都在说自己，气的红着脸不讲话了，眼睛也不敢乱看了。

  这场口舌之战以王枝花完胜结束，这一路上王枝花都挺着胸昂着脑袋，说了一路的自己小孙女多乖多贴心的，牛车上的大妈无奈只能捧着她，生怕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直接就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

  别说，李老五虽然瘸了腿，但娶了个厉害媳妇，自个儿还干了记分员，愣是把日子过的挺红火，后面李老五还有了津贴补助，听说一月有二十块钱和一些票呢。

  其实这二十块钱只够李书磊看个病的，瘸腿一受凉，活一干多就会疼，每月都得去开药都得去医院检查。

  第一次去医院检查，就发现瘸腿里有两颗子弹，但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取不出来了，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也因为这个有了补贴，村里人谁也不敢惹这个老大伯，一些大事上还有话语权呢。

  李书磊知道的时候就不想着看医生，把钱省下来，日子能过的更好点，一家人不至于那么累。

  但碍于儿子女儿和自己媳妇的要求，只能把每个月的津贴都用去看医生，这也是日子虽然过的还行，但没什么存款的原因了。

  记分员这个工作可是香饽饽，没人敢抢敢闹一方面也是怕李老大这个大队长，另一方面也是怕李老五这个人，这个时代的伤残退役可比正常退役要唬人的多，何况只是瘸了腿，照样有一把子力气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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